“怎么了？”

梁沉舟又夹了一筷子豆苗到了姜柠碗里，看着她挂了电话后，就一直拿着筷子戳着碗中的排骨。

“这排骨都在油锅里被炸过了，还要到你碗里被你鞭尸，姜老师就放过人家吧。”

“哦。”

姜柠终于舍得放下屠刀，给了排骨一个痛快，一想到群里的消息——

母上大人：小涵，这不是你姐吗，这男生谁啊？

黄振涵：我怎么知道？

大姨：害，一男一女，还能是谁，她男朋友咯，她都没告诉你？

母上大人：她没和我说过呀。

大姨：啧，连个包厢都没有，这男的应该没什么钱，按我说，让柠柠别浪费时间，我给她介绍个好的。

母上大人：我打电话问问她。

姜柠看着她大姨的那几句话差点气笑。

什么时候吃饭坐什么位置，都成了一个评判标准。

梁沉舟感觉到姜柠明显处在一个易点易燃的状态。

“现在毕竟还只是一个样品，要是有什么问题你记得反馈给我。”

姜柠被迫从怒火中抽离，再怎么样也不能殃及池鱼。

“哦，好。”

“对了，这家店，你是怎么发现的？”

梁沉舟刚刚就发现了，姜柠只要谈到吃就会说得滔滔不绝，整个人的状态和她说项目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活脱脱一个小话痨，哪里还有那天说出“吸烟有害健康”的傲气。

一提到这个，姜柠立刻再次骄傲起来。

“我跟你说，我有一次在附近做培训，到中午快饿死了，而且这里还挺偏僻，最近的商城也要十多分钟。

那个时候我又没有车，我就沿着小路一直走……”

姜柠说起这些时，整个人拥着说不出的暖意。

娓娓道来的话语听起来很轻松，那些身上原本外露出的烦躁火气也被一层层压下。

可持续的时长不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服务员犹犹豫豫地走到了姜柠这边。

“姜小姐，305包间的黄先生说要把单子挂在您这，您……”

“呵，”姜柠这次是真的气笑了，这俩不愧是母子，一家人走不出两种人。

“麻烦帮我转告回去，就说——我没钱。”

姜柠努力维持最后那一点体面，但说话时的咬牙切齿却也遮不住。

“呃，好的。”

服务员走后，姜柠脸上是一丝笑容都没有了。

“我出去一下。”梁沉舟起身离开座位。

姜柠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把窗口开得再大一些，侧着头看向窗外夜景，商店的灯光和路灯是唯一风景。

冷冷的寒风刮在脸上，把因为烦躁而带来的热感吹散一点。

果不其然，不出三分钟。

一身明黄的身影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了姜柠旁边的位置上。

翘起二郎腿，还吸了一口电子烟。

每次家里长辈过生日、过年过节要加餐的时候，姜柠都会选择这家私房菜。

所以在这里会看到他，也算不上特别惊讶。

“请弟弟喝几瓶酒怎么了，你怎么从小到大都这么小气啊。”

黄振涵用脚踢了踢姜柠椅子上的椅脚，还掏出手机点开游戏玩了起来，大有姜柠要是不把钱付了就不会离开地架势。

也亏得这椅子是实木的，姜柠见状一阵冷笑。

因为她经常来，有时候为了预防抢着买单，所以会提前叮嘱经理把账单留着她结。

别人问起，就是她已经结过了。

谁知道，黄振涵不知怎么就发现了，还打着这个名号来吃霸王餐也没告诉她。

直到这张单子很久都没人结。

按照以往，姜柠当日就会结算，从未晚过一天。

私房菜的老板娘知道女儿和姜柠交好，托女儿问了她，这下姜柠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于是，便改了新的方式。

不是她本人亲自到场或者提前说好的留单，绝对不能记账。

“不是小气，是没钱。”

姜柠直接知道对付这种人，硬来肯定不行。

他无赖，那她就更加无赖，狗咬人也不能人咬狗啊。

黄振涵扯扯嘴角，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尽是嘲讽。

“没钱？骗鬼呢？堂堂心理咨询室的合伙人，会没钱？”

边说还边摇着头，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

“不是我说你啊姐，编也编的像样一点吧，谁不知道你们这赚的盘满钵满的。”

姜柠拿着筷子搅弄着吃完了菜的汤水碟子。

“爱信不信，没钱问你妈啊，你不是还有个亲姐吗，问她呀，我们只是——表，的。”

“……”

黄振涵目光突然狠狠盯着姜柠，让他问他姐拿钱，纯纯就是找骂。

他姐每天在家都骂他蠢，从来就瞧不起他，不就是考了个名牌大学吗，有什么了不起！

他妈都说了，爸的公司以后是留给他的，这书读不读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他妈，他昨天才刚问她拿了钱，那点钱都不够他昨天晚上去搓一顿的钱。

今天为了这点钱，他还憋屈地当了一早上的大孝子。

没想到这么巧出来抽根烟就遇上了姜柠，这不得坑一把回回血。

黄振涵放下手机，刚准备站起身要开口发作。

突然一只手摁在了他肩膀上，用力往下一按，把他压了回去，起都起不来的那种。

“怎么了，这位是？”

梁沉舟从走廊进来就看见姜柠摆着一张冷脸，浑身的刺都快冒出来了，旁边还坐着一个浑身潮牌logo的男生。

意识到有点不对劲，立马快步走了回去。

“不认识。”

姜柠看着梁沉舟站到了她身边，视线里是他宽厚的背影。

说实话，刚刚黄振涵站起来的时候，她是后怕的，毕竟真打起来，男女体力悬殊。

而梁沉舟把人压下去那一下，又刚好拦在了她和黄振涵中间，更像是一座坚实的桥梁，筑起了莫名的安全感。

“什么不认识，姜柠你怎么说话的，你可就我这一个表弟！”

“你就是姜柠的男朋友？这样吧，你把钱付了也行，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

黄振涵被压回椅子上只能仰头看着梁沉舟，这人力气还真他妈不小，他也懒得动了。

眼睛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看样子都是些普通牌子货，不过这鞋倒是不错，他之前还想买来着，说不定他这双还真是假鞋。

黄振涵想到这个可能就更不屑，长得也就那样，还是个穷鬼，大老粗。

姜柠眼光还真他妈差，找也不找个有钱的。

姜柠这火又上来了，见到是个男的就是她老公了？

这表弟怎么了，值钱？垃圾分类人家都说这是不可回收垃圾。

“我可没钱，我的钱都上缴给你姐了。”

梁沉舟再拍了几下黄振涵的肩膀就收回了手，单手撑在姜柠椅子的扶手上，挡住了大半个姜柠。

让她完完全全笼罩在了他的背影后。

那几下拍的黄振涵感觉肩都快麻了。

姜柠听了一愣，这是什么话……

天可怜见，她只收了他五百块哇。

还是‘正当’交易的酬劳，堂堂梁大设计师，总不可能浑身上下就五百吧。

“我靠，你堂堂一个大男人凭什么给钱她啊，你书杯啊？”

黄振涵立刻反驳站了起来。

“我的钱，想给谁就给谁。”

梁沉舟嘴角勾起，出于身高上的优势。

即使不用站直腰，稍稍低头就是俯视着黄振涵，而这一眼看得他感觉背后脊柱有些发凉。

那双眼似笑非笑，分明是在嘲笑与轻蔑，更像是在告诫他别惹事。

大有叫他见好就收的意思，他竟完全不知如何反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