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的眼神，或许就是我看林琳不顺眼的原因。”在被孙飞叫停其他篮球相关测试之后，张欣略微有些喘息地开了口。

体力上也很普通，孙飞这样想着，然后他也大约知道该如何把谈话继续下去了，“首先我要纠正一点，我刚才的眼神里绝对没有任何鄙视或者怜悯的成分。”

“我知道，你，和林琳一样，你们只是很快就和我划清了界线而已。”

“会么？老实说我之前还真没注意过。”

“这句就基本都是刻意成分了，不用担心，或者不用专门促使我恼羞成怒，我不会因为看着不爽就去挑战对面的客观存在。”

“不不，我只是觉得你这说话方式变得略快。”

孙飞同学是很知进退的，所以他尽管很清楚对面张欣并没有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淡然，却故意回避了相关话题，当然更不会不识趣地再多嘴些什么。

而且说句老实话，二班学委现在表现出来的种种，其实也挺普通的，“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基本上不可能比这更好了。

至于差么，那就更多了去，不过能够考进华清学园二班，并且担任学习委员的，应该不会那么浅薄才对。

“但终归只是——二班，并不是——一班呢。”

原本在孙飞叫停后并没有传过去，而是继续留在张欣手中的篮球，又被拍动了起来。

是的，依然是“拍动”，而不是篮球意义下的“运球”。

持续拍球的张欣现下脸上的表情相当严肃，或者应该说认真。但很明显地，她的手腕和手指并不会仅仅因为“认真”就能表现得更加适合运球。

光是从那近乎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可以听得出，绝对是最为标准的平拍打球姿势。如果换成排球的话，倒是意外不会被判作持球违例……

“戳到手指很疼，我在初中上体育课的时候就知道了。当时只要拍球时离地面太近，十次里差不多就有三次会戳到指头。”张欣的声线里明显带着怀念。

“常心昊说过，手指关节戳到，跟脚踝扭伤一样，只要变成习惯性的就好了，最起码复位起来比较容易。”孙飞的回答则明显带着很强的误导性。

“所以说其实你们不知道，或者根本意识不到，这种经验本身有多么奢侈。”

“奢侈？”

“是的，奢侈。如果你们像普通人一样，从小学到高一只在体育课上接触运动的话，应该很容易就能算出来，平均留给篮球的时间有多少。或者直接点说，很可能连戳伤手指都来不及。”

“有这么严重么？真想打的话找课余时间或者节假日总有机会的。”

很明显地，张欣想要说什么，眼镜状元同学差不多是能听懂的。

但听懂并不代表认同，“貌似岔开话题实际上却是在说同一件事”这种行为本身，基本上可以看做对张欣“词不达意”的打击报复。

没办法，在杂拌队里抬杠太多次，现在的孙飞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习惯。更何况林琳在这方面融入杂拌队融入得相当好，很多吐槽经常会让所有人哑口无言，如果张欣连这种程度都达不到的话，想要跟林大小姐“了断”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当然，这些观点张欣现在是不清楚的，现在的她也就只能“解释下去”而已——

“学习委员不见得是对应班里文化成绩最好的，而就算是二班成绩最好的学生，也照样不如一班成绩垫底的那个。”

“你是想说，普通人光是考进华清学园就已经竭尽全力了，所以根本没有余裕去搞什么课外活动，更不要说打篮球之类么？”

“不，就像你说的那样，单纯的时间总是有的。可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根本就不敢把偶尔多出来的空闲时间浪费在学习以外的事情上。至少在考上大学以前……”

“那个就不用想了，起码有八个考上不同学校的师兄都告诉过我，上大学以后可以放松什么的，全是鬼扯。”

这次又是刻意的打断，当然这也跟张欣的台词多多少少有点老调常谈有关。

顺便一提，这种打断，以及孙飞的这种推测本身，很明显也正是张欣所反对的地方。

或者说，其实还算不上反对，而是彻彻底底的羡慕嫉妒恨。

“所以说，像我这样连普通人的资格都被宣布剥夺的，不被中考状元理解简直再正常不过。而且在你们的眼里，这些都是自己选择，或者是不够努力。”

“努力什么的倒不至于，我或者你嘴里的我们，还不至于连每个人的才能和效率都不尽相同这种常识都没有。”

“你只是不觉得普通人的效率低的超出想象对吧？不过这也是显而易见的，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状元的身边基本上不会有什么真正的普通人。”

“不不不，这点我必须纠正你一下，因为即使是按照现在的教育制度，很多在小学时成绩很好的家伙，到了初中也可能完全不适应，更不要说中考成绩不错，上了高中却一败涂地的那些人了。比如在一班里，物理期中考试只有两个及格的人，第三个就只有59分……”

“但你是不是没注意过，一班用的物理考卷，跟我们其他班的完全不一样？你说的那个第三名，在全年级物理中考成绩也是第三？”

“这个倒是，毕竟我确实没有看过二班三班的考卷。”

孙飞的嘴角略微撇了一撇，因为他发现对方的某些抱怨居然还真的源自于先前没有注意过的“不公”。

尤其是在他注意到，张欣并没有因为这一次争辩上的些许上风便露出洋洋得意表情的时候。

这个家伙虽然有些嘴碎，但果然不愧是能当上二班学委的……

“林琳之前在田径队里的时候，虽然没有参加过什么比赛，也没有取得过什么成绩，甚至还动不动被学姐们随便使唤。但是，那些在各种项目位居高中体育界顶端的学姐，都是把她当成自己人的。”

“呃……恐怕还不只是学姐。”

“而她为了你们这个杂拌队退出了田径部那边，这一次，她依然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跟你们打成一片。”

“于是你最为在乎的，其实是这点么？”

“没错，你知道像她这种看似普通人，实际上却在各种精英中游刃有余的家伙，通常会被叫做什么嘛？”

“不太知道。”

“你肯定有听说过，而且越是普通人家的学生，就会听的越多。因为我们的家长恨不得分分秒秒都要提及这种人，他们就是那种最为典型的，邻居家的孩子！”

“咦……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