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卞州城门下，范帅骑马矗立良久，看着高大厚实的城墙楞楞出神。

这几日他和郑裴聊了很多东西，他相信郑裴已经试探出了自己的才能趋向。仅仅因为郑裴对四书五经这一类书籍的畅谈，他几乎是接不上话的，唯有算学让郑裴惊讶。这是到古代之后第一次回答不上来古代人提的问题，也让他见识到了世家子弟的才学，一叶而知秋，世家的文化底涵可见多么恐怖。

“公子，这城楼有个甚好看的嘛，你都盯着看了半天了，难道这城楼还有甚学问不成？要我说赶紧赶路吧，这带着银子我心里可不踏实。”李水在旁边看看城楼，又看看自家小公子，真搞不明白为啥文绉绉的人总是做奇奇怪怪的事情。

“嗯？走吧，是我走神了，将蚕丝麻团扎的紧实些，我们一路走快一些。”范帅回过神，扯了扯缰绳，将马掉头。这次麻线还是郑裴帮忙找买主的，也说不定就是郑家自己的产业。临走还要了范帅两千坛酒，银子都是先给的，不可谓不大气。

“公子，我做事你放心，车都绑的扎实，保证不会漏一样的。”李水也扯过缰绳，拍了拍胸脯，大手一挥，车队离开了卞州。

范帅走了后，郑裴从一条管道上出来，看着范帅离开的方向，思考着什么。良久才收回目光，重新从官道离开。

“老范，怎么样，这次销量如何？”范帅刚回到别墅，叶枫也刚好从午睡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生意情况。

“酒水大卖，不过麻线几乎无人问津，我们得把提花机赶在冬季来临前搞出来才行。”范帅倒一杯水，又抓了一把枸杞，嗑瓜子一样吃起来。

“枫子，跟你说件事，之前买我们杯子的人你还记得不。”

“嗯，你又遇见他了？可要小心，他极有可能是荥阳郑氏的人。”叶枫停下写了一半的化学公式，和世家打交道可不是那么好打的，指不定什么时候被生吞活剥了。当然，要是投靠的话另说，但关键时候也会把你推出去当挡箭牌的。

“遇到了，来求另一半凉州词，还谈成了一笔酒水生意，麻线也是他帮忙处理掉的。但他真实目的是探我虚实的，说起来真丢人，我一个清华生回答不了他那些文绉绉的问题，这次要是你去就好了，你们能斗个有来有回。”范帅翘起二郎腿，将叶枫的稿纸拿起来随意看了眼。

“你这要干啥，制碱吗？”

“馒头不加酵子硬的能打死人，加了又酸，做些碱可以蒸馒头，也可以用来洗餐具。倒是你，赶紧把提花机弄出来投入布匹生产，不然我们手中的麻和蚕丝都会烂在手里。”叶枫有些头疼，古代什么都是天然的，可什么都做不好，馒头要加粗粮才能吃，而且硬的可以当武器。他们都不吃馒头的，就锅盔还能接受。

“和世家打交道要小心，玩心机我们不一定玩的过，生意尽量不要和他们做。饿了没，让小玉给你做蛋炒饭，有几只野鸡下蛋了，我尝了下，真不赖。”叶枫拿过范帅看完扔在桌上的稿纸，又开始开始写起来，一边思考用什么来制食用碱好。虽然认了杜秀玉作姐姐，但自己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多岁了，当面叫都有些别扭，总感觉把人叫老了一样。

“放心，我有分寸，真要欺负我们我们也不是没反抗能力。大不了直接去长安，堵皇帝的路去，谋个一官半职，就没人能动我们了。先不说这些了，我回来的时候，听说汤县有人因为张亮的事寻短见，唯一的儿子没了，不好过活，想不开自杀了。咱们去一趟汤城，把这些家属接过来，干不了啥纺线织布还是可以的。”范帅边说边往楼下走，他要去找小玉，试试野鸡蛋啥味道。搁现代这玩意可是保护动物，就算有养殖的也死贵死贵的，他说什么也要尝个鲜。

“这样也好，我去安排，你留下画提花机。回来我们想办法整个香皂厂子，让老年人都进去，接下来得建碱厂和醋厂，然后把洗洁精给弄出来。我们人不多，钱也没多少，就先弄这些吧，等我回来好好合计合计。”古人清洗衣物要么用草木灰，要么用皂荚，包括洗头洗餐具也是一把草木灰，有钱人虽然不用，但也只是加些花瓣啥的。

别的不说，草木灰洗头满头味儿不说，也很容易长寄生虫。跳蚤这东西在古代了不仅仅是畜生才有，人随便拉个人来也能扣下来几钱跳蚤的。所以范帅和叶枫洗头都用酒泡一泡头皮的，洗澡更是泡在水里半小时。虽然酒精杀不了虫，但消消毒总有心理安慰的。

没有化学设备，就算叶枫知道一些杀虫剂的合成方法也没用，玻璃这玩意估计要好几年才能尝试。

“ok，晚上见。”范帅把枸杞一把塞进口里，一蹦一跳的去找杜秀玉了。

范帅回到刘村是晌午，一车又一车物资正沿着水泥路运往各自该去的地方，这些水泥路四通八达，几乎涵盖了整个村子经常要走的路。或多或少占了不少地，但村子的人没有一句怨言，因为这路实际上是给他们自己用的。

村里的老人都站在门口，看着搬运的奴隶笑的合不拢嘴。这些东西是啥他们不知道，只知道先生做啥都是对的，都要支持。原因是学堂是管午饭的，自家孩子在学堂吃的可是大白米饭，一周一顿肉。而且入学堂还不收钱，这是什么？这就是活着的菩萨，现世的观音，向一个活菩萨收钱闹不满？笑话。

叶枫带了李水，一行五个人，带着五百两银子。在水泥路上奔驰半小时，叶枫到了汤城县衙门口。

“夫人，小子冒昧前来，打扰了。敢问明府可在？”下人通报之后，出来的并不是杜康，而是他的妻子，这让叶枫有些奇怪。

“原来是先生大驾，快请后院上座。”

“先生来的可正是时候，良人他近来总是借酒消愁，人都消瘦了一圈，奴家心里不是滋味。先生足智多谋，还望先生帮奴家劝劝良人……”叶枫跟着进去，一路上杜康的妻子都在不停的叙述，字里行间透露着一股悲凉。叶枫知道张亮在城楼上断了王修儿子一臂，杜康的孩子也在后来被发现时也惨不忍睹。想来杜康也是个合格的父亲，肯为儿子作践自己。

“明府现在可清醒着？”虽然这事很悲惨，但好歹人还活着，那些府兵可都丢了性命。是独子的已经让家庭没有希望了，不难想象，在封建压迫下，后代子孙无疑是人活下去的最后动力，失去了它人该多么脆弱。

叶枫不是活菩萨，范帅也不是，封建社会的不公何止数亿，救不过来的。但能做的也只是问心无愧罢了，杜康虽然正悲伤，可他是县令。叶枫救助汤城百姓是需要通过他的，这也是他的责任。

“这……先生可是有急事？”杜康的妻子有些犹豫，该不该叫醒杜康。自家男人这样子，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她也不相信被自己男人天天夸赞的神童先生会无事来探。

“看来是醉了，那当下有件事得麻烦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