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妻子，陆涵之自然希望程君泽能留在京城。程君泽年纪轻轻能有如今的成就是靠边关的战功换来的，但那战功也意味着受伤流血甚至丢掉性命的危险，作为亲人，有时宁可他平凡些、庸庸碌碌过一辈子，也不愿他在战场上搏命。

听程君泽这么说，听到程君泽年后要离京的消息也没有那么担忧了，只是去边关巡视，就相当于跟着上司出趟差，顶多出差的地方远些，时间长些，但很快就能回来了。这样想着，陆涵之点头道：“不用常驻边关也好，咱们家现在已经很好了，日后晨哥儿长大了，就让他自己读书考功名去，咱们家慢慢地从武将当中退出来也没什么不好的。”

功高盖主最后抄家灭族的例子可不少，对于掌握天下的皇帝来说，掌握军队的将领就像一把刀，这把刀既能对着外敌，若是对上自己，也同样锋利。于武将来说，能安安稳稳的从战场上退下来，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至于说保家卫国，程家确实在领兵打仗上面有天分，也为百姓做了很多，但天下之大，也不缺人才，程君泽能少年成名除了自身能力之外，更是程家的声望所归。而在军中，除了程君泽，当然也有能力出众的将士。

程君泽点头，道：“娘子说的不错，当年要不是为了领兵，我读书也不比二弟差啊！”

这是真话，程君泽幼时便聪明过人，读书上也很有天分，否则也不能拜在大儒赵崇门下。只是程君泽作为嫡长子，将来要承爵继承宁国公府，习武、去边关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去了边关，虽然程君泽没有放松自己的学业，但毕竟花在习武和读兵书上的精力更多，其他的就没那么精通，要说读的书倒也不少，但科举要考的文章这些就真的不擅长了。

才提到程君旭，便听见有人禀报，“大奶奶，二奶奶突然病倒了，那边已经请了大夫，夫人已经赶过去了，吩咐奴婢告知大奶奶一声。”

来的是和园的丫鬟，虽说只是告知陆涵之一声，但一个屋檐下的妯娌，知道人家病了，也不能只当不知道，陆涵之心想先前还好好地，怎么突然就病了，一面起身，一面道：“我去玉园看看，夫君就留在屋里看着晨哥儿吧！”

程君泽还想跟陆涵之聊聊孩子的教育问题，但听到王雪然病了，程君泽也知道轻重，点头道：“放心，我看着晨哥儿呢！”

冬日天黑本来就早，两人用膳聊天又花了些时间，这会儿天都快黑了。碧荷拿了灯笼递给秋蝉，又叮嘱陆涵之天黑路上小心，才将主子送出门。

玉园跟澄园有一段距离，陆涵之赶过去时，郑氏和梁氏都已经到了。今天在外面忙了一天，回来又听说王雪然病了，梁氏很有些不满，道：“不就是病了，又不是什么大事，闹得一家子乱哄哄的，我们做长辈的，还要来看她一个小辈……”

郑氏看了梁氏一眼，做了那么多年的妯娌，在郑氏看来，梁氏虽然有些小毛小病，但也不蠢，只是这一两年来，仿佛有些破罐子破摔，完全懒得动脑子的架势。郑氏想过，梁氏还不到四十呢，远远不到因为年老而脑子不够用的年纪，如今这样，要么是发现别人比她更爱惜脸面，会替她遮掩着，所以破罐子破摔，要么就是儿子一时不肯说亲，女儿又送回老家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给别人添堵。

郑氏不止一次提醒梁氏，私下里针对陆涵之和王雪然就算了，明面上还是收敛些，免得程君毅不好说亲，反正梁氏听进去也就那么一两天，郑氏也就懒得说了，问王雪然的丫鬟，“二奶奶这是怎么了？先前回府时不是还好好地吗？”

作为小辈，还真不至于生点病就得将家中上下都通知一遍，郑氏心知这生病大约只是托词，让人去请长辈来的。既然是托词，自然得有真正的缘故，果然那丫鬟哭哭啼啼的跪下，道：“大夫人、二夫人、大奶奶，你们要为我家奶奶做主啊！”

想起前些天才闹了一出外室找上门的戏码，郑氏见这架势就头疼。作为女子，郑氏也体谅王雪然的不易，但三天两头的闹一场便是她不计较，也觉得这个侄媳妇未免太能找事了些。而梁氏就更是不满了，“不是说病了吗？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病了找大夫就是，求我们做什么主！”

那绿影本也不指望梁氏做主，她是王雪然身边的大丫鬟，平素跟在王雪然身边，还能不知道梁氏虽是王雪然的名义上的婆婆，可一心都在打压王雪然上面，别说替王雪然做主，不趁机落井下石就不错了。生怕郑氏不耐烦离开，绿影不敢卖关子，赶忙道：“二奶奶是生病不错，可那也是因为二爷和浅月才生的病，如今大夫还在里头，说、说是二奶奶腹中的孩子可能保不住……”

“她怀孕了！”梁氏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气恼，高兴的是王雪然有了身孕，她就有理由将王雪然分去的管家权收回来，理由多简单，既然有孕了就得好好养胎，哪能劳累，先前陆涵之手里的权利不就是这么收回来的吗？但哪怕知道程君旭跟王雪然年轻身体好，王雪然怀孕是迟早的事，梁氏还是不希望程君旭早早有了嫡子，如今觉得，哪怕程君旭的长子是妾室外室所出都好。

“大夫说月份尚浅，二奶奶自己都没有发现呢。”绿影见梁氏有些狰狞的神色，心道还好今日国公夫人和大奶奶都在，否则，二夫人还不知要怎么对付自家主子呢，“二奶奶今日出门有些累了，又受了惊吓，回来就有些不舒服，原本想早些歇下，谁知回到玉园便撞上二公子跟浅月嬉闹，二奶奶不过说了几句，二公子便有些气恼，那浅月更是指责二奶奶容不得人，见不得丫鬟在二公子身边服侍。”

“这也算了，浅月是二夫人给了二公子的，二奶奶也不能处置她，不过罚她跪一阵，谁知她竟趁二奶奶走过，将二奶奶推倒在地，二奶奶当时就见了红，如今、如今大夫说……”绿影抽泣着没有说下去，但在场的人显然都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