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陆涵之出去前专门说过要把画拿给程君泽看，碧草真想那幅画一辈子别见天日，所以才特意将礼物放在后面，希望程君泽专心吃饭，别想起这事，谁料程君泽连吃饭都放在后头了，还记得要礼物，只得转身进屋，将才晾干的画取出来。

程君泽知道陆涵之会画画，不过陆涵之对琴棋书画这些并不偏爱某一项，画画也是平时消遣，常花些花花草草，随手画随手就收起来了，还没专门给他送过。心里有些惊喜又有些好奇，接过画展开看了一眼，脸就僵了僵。

陆涵之一下午完成的画，显然没有什么精益求精的精神，但程君泽还是一眼就认出自己来。妻子能将自己的神韵画出来程君泽还是高兴的，要是陆涵之没给他画一身红衣，连身后都是大红的牡丹花就更好了。

平心而论，陆涵之画人绝对不丑，给程君泽的画像不说画的惟妙惟肖，至少一眼就能认出他来，但程君泽一个自幼习武的武将来说，除了大婚之日，还真有些接受不了一身红衣的自己。

碧草等人微微垂着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自家主子给世子画的画像她们也看到了，好看归好看，大概大多数男子都不大习惯自己一身红衣的模样吧！心道自家主子绝对是故意的，谁让世子浪费了主子的颜料呢？如今可算是叫世子为难了，大奶奶送的礼物世子舍得丢吗？不舍得就只能跟自己红装美艳的模样日日相对了。

程君泽确实很为难，成婚以来，陆涵之送他礼物的时候不算多，先前那把匕首两人还生了误会，气得陆涵之掉了回坑。今日收到陆涵之的礼物，程君泽正受宠若惊呢，打开一看，只觉得手里的画它烫手，若是别人送他这么一幅画像，他当场就给撕了，偏偏陆涵之送的，他舍不得丢弃更舍不得毁坏，终究叹着气将画像卷起来，问碧草，“大奶奶今日怎么生气了？”

碧草没敢抬头去看程君泽的脸，心道大奶奶为什么生气，世子还不明白么？但这话能说吗？碧草垂着头，道：“大奶奶给世子画像之后，就不生气了。”

“……”程君泽手顿了顿，低头看手里的画像，那鲜艳的红色，似乎是他拿来勾人名用的，后知后觉的发现，“这颜料是不是挺贵的？”

“这是二公子去南边时，特意给大奶奶带回来的，京城里买不到，大奶奶平时都舍不得用。”碧草答道，表示世子终于猜对了，接下来还是好好哄哄大奶奶吧，毕竟浪费了大奶奶那么好的颜料，大奶奶还为世子准备了礼物。

程君泽暗道糟糕，上次为了陆敏之吃醋，这回倒好，又沾上陆敏之这位舅兄了，娘子嫁给他都要当娘了，这位舅兄不急着娶媳妇回家，怎么专门在给他这个妹夫制造麻烦呢？心里这么想，程君泽可不敢再提着陆敏之来惹陆涵之生气了，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画，要说原本还想把画藏起来，自己不看更不给别人看，如今还是好好放在眼前吧。

陆涵之没走远，就在澄园前面的花园里转了转，正打算回去，面前的假山里突然冒出个人来，险些一头撞在陆涵之身上。白菊是专门训练的护卫，不等人撞到陆涵之身上，她人已经挡在陆涵之面前，只听哎哟一声，一个纤细的身影摔倒在地上。

陆涵之抬眼看去，不由有些惊讶道：“四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眼前的正是程君瑶，只是几日不见，程君瑶看上去更加枯瘦了些，简单束起的头发已经乱了，衣裳也带了些勾划的痕迹，不像宁国公府千娇百宠的嫡出千金，从哪里逃出来的小乞丐。陆涵之敏锐的察觉到程君瑶的状态不对，像白菊道：“白菊，把四妹妹扶起来。”

不是陆涵之奴役白菊这个护卫，程君瑶的状态不对，像秋蝉这样的寻常丫鬟还真不一定能制住她。

白菊有些不放心陆涵之，看着陆涵之后退了几步，又有秋蝉等人护在旁边，她才起身去扶程君瑶。见她靠近，程君瑶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往回挪了几步，只是躲不过白菊，被白菊扶起来，陆涵之正想问她什么，程君瑶突然大声喊道：“别过来，神女救我！”

程君瑶这一喊，吓得白菊都往后退了一步。大楚佛和道都很兴盛，前去寺庙道观参拜的人不少，其中也有女性神明，但若要求庇佑，大多数人都会说“菩萨保佑”，而不是“神女救我”。而程君瑶这一句神女，陆涵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据说得了北狄神女还是天女真传的萧明雅。

程君瑶的这一声喊，也终于将没头苍蝇一样找她的丫鬟婆子喊了来，她的奶娘急急地迎上来，见程君瑶摔倒在地上，便连忙去扶她。只是程君瑶仿佛还在另一个世界中，手抱着头，依然在胡乱喊，“信女知道错了，求神女救我……”

程君瑶的奶娘吴嬷嬷心疼的抱着程君瑶，轻拍她的后背，低声哄她，“姑娘不怕、姑娘不怕，都会好起来的……”

陆涵之瞧着这一幕，还在想眼下该强制将程君瑶送回去，还是先找大夫来看看，而吴嬷嬷已经哄着程君瑶趴在她的肩上睡着了。她将程君瑶交给追上来的两个小丫鬟，突然朝陆涵之跪下，道：“求大奶奶救救四姑娘！”

“你这是做什么？四妹妹若是病了，自然该请大夫才是。”陆涵之被她这话吓了一跳，她一不是大夫，二来只是程君瑶的嫂嫂，不管是看病还是决定程君瑶的命运，都轮不到她。

吴嬷嬷看了程君瑶一眼，摇头道：“再这么下去，姑娘就毁了！大奶奶不知，夫人怕四姑娘现在的情形传出去，将四姑娘关在桃园，看病只让李大夫来，也查不出什么来，只喝着静心凝神的汤药，可老奴看得出来，四姑娘的情况越来越坏，再这样下去，便是好好地人，也撑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