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

白公主将嫩牛肉撕成小块喂进他嘴里，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艰难地吞咽着，仿佛有一万句话想对她说。

金龙女大块大块地咀嚼着肉块，一个来回的瞬间转移，再加之一场恶战，太后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白子略背靠着墙，“白小七，如果你死了，最遗憾的是什么？”

“我想生个儿子。”

“真是不知羞，一个女孩儿整天想儿子，”他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凤眼红唇的白子略那么好看，比女人还好看，“可惜，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我好想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母后不说。我们也没辙。”白公主倒不在意，擦擦手，挨着白子略坐下，靠在他肩上，“六哥，既然你想知道，这次我们能回去的话，就告诉母后我们有知情权。”

“母后会拿着鸡毛掸子追你几匹山，”白子略苦苦地一笑，“你挨打少，不怕，我怕了，一掸子下去，血紫紫的一条印，十天半月都好不了。”

“母后就是心狠。”白公主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母后是女中丈夫，长着女人脸，生着男人心。”

她替他把被褥抚得平平整整，叠了一件衣裳给他当枕头，扶他去躺下，替他好好掖好被子。

他睁着一对大眼睛，她的手盖在他眼睛上，不一会，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

白公主移到万兽王身边，帮他翻了个身，从上至下按着肩和腰，金龙女打着地动山摇的呼噜。

左卫蜷在窗下，双腿麻木，正想离开，万兽王握住了她的小指头，她停下手，俯下身看着他睁着一对大大的眼睛，“快睡了，休息好恢复好，说不定明天敌人就杀到了。”

“你……”他挤出几个字，“回，带六走，我保……护……不……了你。”

她摸着他的脸，笑一笑，“你不走，我也不会走，要死我俩死一块，黄泉路上不孤单。睡觉，不准说话。”

她一只手软软地盖在他眼睛上，不一会，他也沉沉地睡着了。

石室里三人都睡着了，左卫正想睡觉，白公主悄悄离开石室，左卫怕她有危险，也紧撵上去。

白公主在城墙根寻到巡逻夜视的鹿王爷，不等他开口，一下子跪拜在地，恳请他将白子略带回家。

鹿王爷连忙扶白公主起身，知道这也是万兽王的意思，答应依她计而行。

来时，万兽人兴奋不已，想着富饶的北疆，满是财宝和女人，所有人战胜后挑着担着抱着战利品回家犒赏家人。

而如今，异族小试牛刀，就伤了万兽王。白公主还要设计送走她的亲哥哥，左卫的心拔凉拔凉。

一夜未眠。

天边亮起了一道浅浅的曙光，白公主轻轻从大衣里爬起来，去炉灶里端了清肌草水，白子略和万兽王都已醒了，就着晨光发现他的脸色略有好转。

白子略的伤口处已转为红肿，呈现愈合迹象，万兽王伤口结了脓痂，周围肌肉半黑半紫。

她轻轻揩掉脓痂，顿时，腥臭的脓液慢慢淌了出来，他眯着眼看着她尖削的下巴，被毒汁浸黑的嘴唇干得裂了皮，短短两天，她仿佛更瘦了。

白公主自然看不见有史以来最丑陋的样子，蓬头垢面，脸色暗黑，黑眼圈，腮失去了红润，唇不再水润。

她注视着伤口源源不断的脓汁摇摇头，“不行，清毒的速度太慢，敌军很快就到，这么多的伤员，怎么办？”

白子略帮忙揉搓着清肌草，审视着万兽王的伤口，“我受伤三天可以行动，估计明天这个时候，万兽王也能恢复到我的状态。”

“不，紫金铁是万兽人的克星，你可以康复，他未必可以，而且恢复行动也不行，他需要指挥战斗，”她若有所思，叫来医师，医师从脓血中果然发现了异于其他士兵的物质。

紫金毒也分等级。

若按此推理，异族已经按万兽人体质的强弱煅炼了不一样的紫金武器。

这个推断犹如晴天霹雳。

万兽王的脸颊开始抽动，双手握紧拳头，却没有有力的迹象，白公主禀退医师，白子略率先提出带万兽王回去疗伤。

“不行！”这次白公主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大战来临，主将离开战场，士气必定不振。万兽人输不起，要么，不开战，要么，必须胜利。

“他们专门对付万兽王，万一……”白子略急了。

白公主想了一想，探询地问他，“我们家那么多药材，有没有可以提气养人的？”

“娃娃参，但是那玩意儿喜欢背阴，产量一直很少，早已被大哥卖到了京都，”白子略有气无力地说。

白公主的眼睛一闪亮，高兴得猛拍大腿，“对，娃娃参，以形补形，以人补人，得天独厚的滋补佳品。”

想起来有什么用，此时去京都买也来不及了。

“我记起来了，小时候我和你偷了娃娃参种在白国全年背阳的山坡上，娃娃参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十六……到现在估计都漫山遍野了。”

“都是你猜的。”

“不去看一看，怎知道呢？”她不由分说对着城墙呐喊一声:“鹿——王——爷！”

疲倦的半鹿王闪来石室，白公主指着白子略兴冲冲地说，“请鹿王爷带上侍卫随同我六哥去白国背阳山坡采集娃娃参，作为受伤兵员的滋补药材。”

“我去？”一提回白国境内，白子略就十万个不愿意，这一去一回，很显然会错过大军交锋。

“你不去，谁识路？认识娃娃参？”

白子略沮丧地说，“那也是，不过，鹿大爷，你带了我去还得原封不动将我带回来，我一辈子就想干一件大事，一件就够了，我不想错过明天的好戏。”

鹿王爷讪讪地笑着。

聪明的白子略警觉地看着他，“你发誓，你带我去，马上带我回。”

鹿王爷耸耸肩，“多大人了，还玩小孩子的把戏。”

“你不发誓，我不去。”白子略复坐回被褥上，戒备地看着鹿王爷，随时准备反抗。

鹿王爷无可奈何地说，“好，我发誓，我带你去带你回。”刚说完，一手搭在白子略肩上，石室没了二人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