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在厂里做着活，一个月的工资是四千多。

自从林勇辞职后，他每天早上都会买门口的早餐给我，后来提交了辞职表，离职的员工是不能进出厂内的，他的姐夫和我都在里面上班，所以我们就带他出入。

真正报名的时间是三月份，确定自己要辞职后，我就跟他去附近找了驾校。

我们想的是，到五月份，他就可以考完所有的科目拿到驾照，所以我跟领导说的辞职时间也是五月。

五月中旬开始，我陆续把宿舍里的一些东西搬到他住的地方。

两个人说好，一旦他考到驾照，我就辞职，后面的计划是回云南见我的父母。

我身边的伊肖和彩虹都是一个月左右就考到驾照，而且林勇已经是第二次考，我想，他一定能在一个月内考到的。

谁知，过了一个多月，他只考了科目一。

“为什么会这么慢呢？”他告诉我，“教练要先帮我们预约，不然我们没办法去考试。”

我很好奇，“那他怎么不帮你约呢？”林勇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

好像一天下来在驾校里练车的时间也不多，他还说教练几乎不在，都是几个人一起练习讨论琢磨，我一听，真想举报，可惜他一再让我忍耐。

车间里陆陆续续有人辞职，而最大的改变是三个车间的人合并成同一个车间。

经理召集我们又开了一个会。

“过几天，所有的车间都要重新进行装修，咱们这栋楼，从三楼装修下来，加上有些车间要搬去河南，以后这里就是几个车间一起。”

“装修？订单都那么少了还装修什么？”

“呵呵呵，你懂什么？就是抽空把厂里翻新啊，又不是一直都不好，只是这段时间受疫情影响减少了嘛，以后会越来越好的，集团那么大，怎么可能倒闭啊。”

员工都在议论所谓的装修有没有这个必要。

“这两天，你们把自己位置上的卫生好好打扫一下，等我们把方案确定下来，楼上的人就会下来和你们一起在这里。”

“楼上一百多个人全部下来？怎么可能挤得下那么多啊？”

“这不需要你们操心，我们自有办法，再说了，楼上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咱们车间不是也有人要走吗？”

“走那么多？太夸张了。”大家又开始交头接耳谈论起来。

结束会议后，班长又告诉我们二楼车间的人。

“以后这里就是三四个车间的人在一起，我希望你们能团结，平时抢料或者发生什么矛盾，我也没有说谁的不是，其他车间的人来之后，一定要团结一心，别让自己车间的人受他们欺负了。”

“班长，听说你要走了？”

“还没有确定，不管我走不走，你们都要内部团结，楼上的人还是厉害的，尤其是那几个老员工，咱们车间的人，相互帮助一点。”

原本就想走的我，听到合并车间和班长要调岗，更加不想留在这里。

于是，我一边不停地催促林勇，让他尽快跟教练说要考科目二，实在拖沓，我就准备举报他。

在我看来，只要科目二一过，科目三，四就不用那么长时间。

过了一周，没等到林勇考试消息，而车间真的要合并了。

先是让我们车缝车间的人集体往前面挪动三排，班长和经理把所有没有人坐的机器全部撤走，新员工每个人只能用一台，不能有备用机。

老员工之间，两个人共用一台备用机，而且所有人之间的距离大大缩减，前后左右的距离只有一米左右。

这让很多老员工不满。

“姚芬！这样怎么做纱布料？”“怎么不能做？做好几件就拉走，不能像过去那样堆积如山。”

“根本做不了，料怎么拉进去？”“你不会一点一点抱进去吗？”

听她们跟班长争辩，我突然发现坐在过道上的那一排是最有利的，不管是拉料还是做活，别人都妨碍不到自己，难怪很多老员工都坐过道边上。

她们真是争分夺秒啊。

我很认真地检查过那几个手脚麻利的老员工做出来的成品，假如我是验收，她们一定过不了。

线头特别多，有些甚至有十多厘米长，但她们从来不看，在她们眼里，只要该缝的缝上，该有的添上就可以了，回头多扯一秒线头就耽搁自己一秒的时间赚钱。

我们并不是高端帐篷车间，可我觉得国外的客户拿到这样的产品，心里一定会对中国制造有很大的说辞。

还有一点，肆意踩踏布料，自己的位置除了班长通知有人来检查的时候打扫外，从不会在下班的时候清扫，她们会带食物到车间，比如苹果，瓜子，有好几次，验收的发现拖下去的料里面包着很多瓜子壳。

班长是强调过很多次的，可她们还是不听。

布料上有脚印是常有的事，班长也说过很多次了，仍然出现。

当我知道这些事之后，我觉得自己根本不适合在车间做事，更不能在这样一种恃强凌弱的环境里待下去。

不管做哪一款帐篷，不管我拿到的是不是验货布，我都会非常认真地做，看见线头一定会小心翼翼地剪掉。

我也从来不会穿鞋踩在布料上，看到别人踩我的布我也会不高兴。

老员工很多次告诉我，“李全兰，你不要再纠结那些小问题，线头根本不用管，赶紧做下一步。”

我做不到无视。

可想而知，一个月下来，我的工资和其他人相比，永远是垫底的，张永斌走后，我就是赚得最少的那个人。

我在乎的不是垫底，而是无法接受一个月不休息两天，从早上六七点到晚上十一点左右的工作，工资只有四五千。

我在乎的不是老员工不管我们新来的，抢多少做多少，而是班长拿简单而工价高一点的料来给我做的时候，她们会过来拿我的工资单去算没有这个料，我会是多少的工资。

当然，在待了一个月不到的时候，我也明白，自己应该去计时车间，那里一到下班时间就可以走了，晚上也只到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