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们姐妹，我以为是外地人，皮肤很白，身高也在一米六以上。

嬢嬢还说，“张素还没有十八岁就来这里了，开始是用别的身份证进来的，原来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也在这里，后来姐姐赚够走了，已经结婚，弟弟找了个女朋友，也走了。”

“这么厉害？”

“是啊！一家人都厉害，一年下来赚一百万都没问题。”实在是太厉害了，不过很快，我又不羡慕了，因为我看到他们脚踝处和胸口的纹身。

我太封建了，看到那些纹身，十八岁没有就来到厂里，这一定是个没读过什么书的人……难怪素质也是真的低呀。

在她们眼里，我们一定也是另类的人，读了那么多年书还不如她们，发料的时候一家人上去哄抢，而我根本不屑抢，本来动作也慢，她们做了十套，我还没有做好一套。

有多少就做多少吧。

有时候实在过分，工价高的料只管抢了去，留下我去拿的时候七零八碎，根本凑不出一套完整的，当我问了几次班长“我只有大片，没有小片。”

她终于爆发了，把总闸一关，大吼：“谁的小片拿多了！拿去干什么？”全车间没人回答，她继续说：“行，都不出声就别做了，李全兰只有大片，不带这样玩的！”

她就那样抱着两只手站在总闸旁边，开始有人清点自己抢的料，陆续有多余的料拿过来给我……

我一直觉得，动作快的可以多拿一些，像我们这样的新手少分一点是很正常的，但是，只管自己胡乱抢，这就是人品问题了。

老吴不似我，她不做包边的时候，班长一喊“发料咯”就拿着一块废布冲过去跟那些老员工抢，我还是一动不动，留下多少做多少。

“你怎么不跟上！坐着等啥也没有了。”“那我就做别的。”

老吴看不惯我这慢悠悠的性子，“谁给你做别的，要抢啊大姐！”

班长对我们确实好，在拿完料之后都会来车间走一圈看看有没有人有问题，只要老员工把料抢了去，她就会偷偷地给我和老吴安排其他简单的货。

时间一长，开始有老员工看我们不顺眼，尤其是对我，刘芳就是其中一个。

她坐在我的前排左一的位置，我坐在后排中间，我们相差三个工位，她经常侧着身子边干活边跟周围的人说说笑笑。

自从我得到张永斌的无线耳机后几乎每天都戴着听歌听书，他们说什么根本听不见，在几次有人叫我我都听不见之后，刘芳开始明目张胆讨论我的事。

“李全兰真的和那个人在一起了？怎么不见他来呢？”

“她上个月发了多少工资？姚芬对她那么好。”

“你看看她，又在那里玩。”

我的耳机有时候没电不能听，我也不会取下来，就是想听她们在八卦什么。

左手边是车间里另外一个元老级的快手大姐，她和我一样，经常带着耳机听小说，她的衣品是整个车间我最喜欢的。

她很少跟别人聊什么八卦，也不像刘芳那样看谁不顺眼，只是静静地做着手里的活。

我要向她学习。

元旦节的时候，林勇他们车间放三天，班长和经理和他们是一样的，在之前就问过我很多次“你怎么不去阿勇家看看？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的。”

老吴一直忙着挣钱，不想跟我去，而我家人离我太远，一个人去……说什么呢。

“我一个人不想去。”“怎么会是一个人呢？窦红梅啊，老吴啊，你们一起去嘛。”

“她们要干活，没时间去。”“我跟她们说去。”

“班长！别，这样不合适。”“有什么不合适的？我批准她们去就行。”

拗不过班长和经理，她们已经让嬢嬢陪我去林勇家了。

我们坐着厂里的大巴，三点从杭州湾出发，到临海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下高速的路口，林勇姐姐开车来接我们。

她比林勇高大，而我也终于见到他姐夫，厂里另一个部分的经理，很高，有些驼背，听他说不抽烟不喝酒。

我们五个人连夜回到他家，他姐姐在路上就说，“爸爸妈妈已经做好饭了。”

班长之前就交代过我“去阿勇家穿好看点”，可我还是穿以前的衣服去，什么也没有准备。

只在上大巴之前临时跟他去超市买了一点给父母的东西。

到了家里，天已经完全黑了。

我一下车，就看见逼仄的房门，原来他家是这样的……

进到里面，厨房装修得很好，旁边的餐厅不大，桌子是酒店里可转动的那种，这倒是让我奇怪，家里怎么会有这种饭桌。

一看椅子，我知道，这家人的条件真的很普通。

椅子是竹子编的靠椅，坐下去后有几个已经咯咯咯地响，以我的身高坐那种椅子，还有些够不着饭桌。

我轻轻叫了一声：“阿姨……”她 妈妈笑着“哎哎哎。”

她听不懂我说的什么，我也听不懂他们再说什么，这里也十里不同音。

他姐姐和嬢嬢嗓门都大，开始聊天。

我在心里打量这这家人和屋里的装饰，如果有人问起他家怎么样，我一定会这样回答：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了，就是这样的一个家庭。

吃完饭后，我和嬢嬢睡在林勇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一个很大的衣柜，窗台处是两个直立起来的柜子，什么也没有。

看起来像刚装修不久的房子，房间里还有一股装修材料的气味。

听说浙江人家里条件好的不会外娶，一定是这样的。

第二天上午，听说要请很多人吃饭，要做麦油脂。

我问林勇：“什么是麦油脂？”他说：“怎么说呢？就是炒一些菜，用饼卷着吃。”

前一晚的菜有对虾，大闸蟹，皮皮虾，猪蹄，带鱼，上海青……我知道这边很多人不吃辣椒，厂里的菜就例子。

在云南，有客人来家里，杀鸡宰羊就是最高的待遇，鸡和羊是散养的，几乎每个菜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有炒菜，汤菜，凉拌菜，蘸碟，菜品丰富的人家还有蒸菜，卤菜，饭后吃水果或者花生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