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珩曜看着顾陈年的表情，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一刻，他的心直坠到悬崖深处怪石嶙峋的底端，五脏六腑都被刺得血淋淋的。

在他一腔赤诚全身心地喜欢、眷恋和深爱着顾陈年的时候，这个没心没肺的女孩，居然是块捂不热的石头！

江珩曜脸上的破碎和龟裂，让顾陈年万分心痛。

“阿曜，你别这样，我相信你的，真的。我也没有要和你分得清清楚楚，我们早就没办法真的分得那么清楚了。而且，很早之前我就没有想要和你分开的想法了，就算是你身边有更好的女孩子出现，我也舍不得把你让给别人的！”

顾陈年忙解释说。

然后，她又低声补充了一句：“除非是你自己要离开。”

“你看，今天中午吃饭，原本我说我请的，但最后你给我钱包，我还是用了你的钱对不对。所以，我真的没有和你特别分清……”

“是，我把钱包给你，你是接了，那是你在外人面前给我面子的对吗？你回头还是会用其它的方式还回来补给我的，就像以前很多次发生过的那样。噢，不对，不用回头，现在这吃的喝的，不就是你买单的吗？顾陈年，现在想来，我才真的发现，你还真是挺公平挺贴心的。我以为我和你是一个整体，我对你毫无保留，你却始终不能完全靠向我，依赖我，你始终清醒地保有你自己。”

江珩曜声音低落，能看得出来他很挫败。

“我没有。我……”

顾陈年有点不敢看江珩曜的眼睛，她有点心虚。

因为，之前，很多次，她的确是那么做了。江珩曜喜欢她，对她很好，她知道。她也喜欢江珩曜，非常喜欢。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想欠江珩曜的。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动声色，努力做得自然不刻意了，但现在看来，江珩曜虽然看着心思简单阳光纯良，实则心里对一切还是看得门清儿的。

也许，他以前也不是很和自己较真，但为什么现在突然这么在意了呢？

“顾陈年，你真是好样的。你真是知道怎样可以让我难受，让我心肝都疼。”

“阿曜，不是的，你别这么说。不是那样的，我，我……”

顾陈年心很乱，思绪也很乱。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的。明明从昨天到今天中午，一切都还好好的。

怎么就会突然这样了呢？

“阿曜，别闹了，咱们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不要纠结那些不重要的事情好吗？有些，只是习惯。我还不是很习惯用别人的……”

江珩曜很难过，说不出的心颤和绞痛。

“对你来说，我也是别人吗？你还要多久才能完全接受和习惯？顾陈年，你到底什么什么时候能够完全敞开信任我？！”

他原本只是有些生气，有些生顾陈年的气。气她更看重那些不重要的兼职，不重要的人，气她没有把自己放在心尖上，气她没有像自己把她放在第一位那样重视自己。

后来，他有些气自己。气自己居然会生顾陈年的气，他明明知道她有不得已，她有苦衷，她有自己的考量。他气自己明明应该体谅她，包容她，尊重她，像自己最初告诉自己的那样。

江珩曜知道，他是变得更贪心了。

原本，他只想要顾陈年待在他身边就好，他只想要顾陈年同意和他交往就好，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好。然后，他会保护她，呵护她，一如既往地喜欢她，爱恋她。就足够了。

可是，他现在想要更多。

他想要顾陈年待他，如同他自己待顾陈年那样。全身心的信赖和依靠，没有任何自我保留的。他自己之于顾陈年就是毫无私隐，全方位打开的。

江珩曜理解的相爱，就应该是那样。

顾陈年的精神独立，以及可以独自应对很多事情，让他很是挫败。

顾陈年的经济独立，以及交往过程中的公平对等，让他很是挫败。

他甚至怀疑，自己对顾陈年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是自己不足以让她信赖和依靠吗？江珩曜开始有了自我怀疑。

江珩曜从小到大，二十年的时光，基本都是顺风顺水的。他想要不想要的，从来就没有缺过任何。无论是东西，还是来自于身边人的喜欢和爱。在学业和生活上，他也从来都是一路顺遂的，没什么坎坷和挫折。

他的人生理想，原本就是像他的妈妈一样，做个医术精湛的人，为别人缓解病痛和苦难，实现自己的价值。

后来，他遇到了顾陈年。然后，他多了一个心愿。

他的人生，第一次开始憧憬一份简单纯粹的爱情。和他的父母一样，彼此心心相印，一辈子彼此忠贞信任，白头偕老。

可也唯有在感情上，江珩曜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波澜和心颤，感受到了不安和挫败。

高考结束后，他正式告白，然后他以为自己得偿所愿了。后来才发现，顾陈年并不情愿。并且她还试图从空间距离上，和自己阻隔开来。

他坚持，他央求，她心软了，两个人开始正式以恋人的方式交往。两年了，两个人的相处很甜蜜，非常甜蜜。

甜蜜到，江珩曜都快忘记了，自己的心底深处，对于顾陈年的感情始终有一些不确定和不安全感。

江珩曜心里其实是清楚的，顾陈年喜欢他。原本她就喜欢，后来就更喜欢了，这些他都知道，也很确定。可是，关于两个人的感情和未来，顾陈年在最初就曾退缩过。后来，她也有过很多顾虑。然后，她还一直那么自立，并不依赖任何人。这又让江珩曜把握不准了。

他不知道顾陈年是否已经认定了自己，不管怎样，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哪里，她都会和自己甘苦与共，都会对自己不离不弃。他确定自己可以做到，他也想要从顾陈年那面得到保证。可有时候顾陈年也说了，他还是很惶恐，还是会患得患失，甚至有些焦虑。

一路过来，顾陈年都很受男孩子的欢迎，也是很多人心仪的目标和暗恋的对象。有的，江珩曜知道，有的，他不知道。

江珩曜对自己身边偶尔出现的莫名其妙靠近的女生很厌烦，可他对顾陈年身边出现的不怀好意的那些男孩子更是警惕和憎恨。

江珩曜第一次发现，他也有不自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