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其中不乏菜单上没有，不允许公开卖的那些山珍，服务员端菜进来时菜都是银色金属盖子盖得严严实实的。但是没有海鲜，马大勇说吃了两个月的鱼吃到口里都是海的咸味。

六十个平米的包厢里，吃饭的客人是四个，就有着三个服务员在一边伺候着。秦明挥了挥手，示意服务员都出去。服务员们弯腰行了个礼，啥都没说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江雪以为秦明点这么多菜是对同学的客气，后来发现客气固然是一方面，但俩人确实也是能吃，没有应酬的繁文缛节，也没有虚头巴脑的客套，敬酒一举杯，仰头就倒，喝完立马满上。大口喝酒，大块地吃肉，几杯酒下去，桌上的菜也少了一半。

周正看着秦明，笑着说，“明哥，慢点吃，你以前饭量可是没这么猛的哦。看来是真亏啊。”

“我吃的已经很慢了。我们有时候吃得更快，筷子夹菜就像起飞一样。”其实有时候我们连筷子都不用，秦明说。

他喝了一杯酒，“有一次我和马大勇在亚马逊参加了一个绝地求生的生存游戏，有二十几个来自各国的参赛者，要在一个原生态的小岛上生存一个月，每天直升机空投一些分量有限的食物，谁抢到了就有的吃，没抢到的就只能自己去挖野菜，看树皮吃，也可以去猎食野兽蛇虫。饿得受不了的就淘汰，存活时间最长的人就获胜。”

江雪说，“这个比赛好像电影饥饿游戏啊？只是没有那么高科技，也没有那么真实血腥，举办方的灵感应该是来自电影。”

“不不不，应该是艺术源于真实。我们俩最开始运气不好，直升机空投食物的地点离我们太远了，等到我们过去，食物都一扫而空了。我在学校时学过野外生存的课程，考古嘛，经常要到野外去，我们一起上的课，”真实远比电影更血腥更残酷，他示意周正，“于是连着几天挑选无毒的野菜和野果吃，喝露水，吃的肚子只拉稀，拉到浑身发软，没有蛋白质补充啊。接下来我们就去抓蛇，喝蛇血，吃蝗虫，爆浆虫子，后来吃出经验了，那个天牛的幼虫用火燎一下，吃起来还有点脆，口感还不错。”

江雪强忍住心里不适，说，“这么残酷，受不了可以退出啊，万一中毒了那不更危险。”

退出就死了，秦明心里说。他夹了一块肉，嚼得津津有味，“后来偶尔抢到了食物，但是只要动作稍稍慢一点，塞到嘴里都要被人抢走。经过那一次，我就明白了食物的珍贵，所以就吃的快一点，吃的多一点。”

周正倒满自己得杯子，冲着俩人举起来，“后来，你们赢了。”

“是啊，我们赢了，拿到了一千万的美刀，挑战了自我，出来后我们做全套体检，打各种疫苗。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却留下了心理阴影，总是担心吃完这一顿就没了下一顿。”

其实直升机空投的不是食物，是炸弹。三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反政府部队士兵，将秦明和马大勇还有几个其他国家的情报员围在利维亚南部的一个小镇里，经历了出生入死的十五天，终于成功脱身险境。除了要和反政府武装殊死搏斗，还要面对同是猎物的背叛，偷袭，其中的险恶催化了秦明的觉醒。

秦明见到老友，又喝了点酒，谈兴正浓，“老马有一艘大货船，下面有着三十几个水手，会承接一些远洋的货运。我跟随着他的船，看航线上有什么有名的景点，有趣的地方就逼着他到附近休整，然后我就背着包去游览一下，开拓一下视野。”

马大勇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雪茄，丢了一根给秦明，然后问周正，“来一根吗？正宗古巴的，我在古巴土着手上收到的。”

看到周正摇头拒绝了，他感叹地说，“秦明你这同学太稳健了，像个老头一样一点猎奇心都没有哇。”

秦明拿着雪茄，这种雪茄是没有帽盖的，他直接点燃就吸上了，“大学四年，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恬淡得很。”

马大勇也点上雪茄，对周正说，“你同学就不一样了，他是个瘟神，吃我的，喝我的，还在船上人五人六，骂得船员像骂孙子一样。我认识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当然也是积了十六辈子的福，如果不是你把我从枪林弹雨里背出来估计我都快一岁了吧。马大勇心里想着，能不吃还是不要吃奶的好。

“呵呵，我就喜欢你看我不惯又干不掉我的样子。阿正啊，既然公司的事情有江小姐帮你打理，到时你就抽空和我一起去远航一番，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不要只守着这个鸟笼子一样的空间看着围墙内的天空。”

“心有多宽广，胸就有多壮阔，马哥带你去见识全世界不一样得风情。”马大勇弹了下烟灰，说罢就呵呵地笑了起来。

“还记得我那次给你发得那条鲸鱼的视频吗？没有传播出去吧？”

“记得，没有。怎么了？”周正言简意赅，自从踏上了修行后，对这些超自然，违背常理的东西他下意识地选择隐瞒，这对常人，对自己可能也是一种保护意识吧。

“我们用来拍摄的无人机是托关系弄来的军用设备，当时就是一直对着抹香鲸跟拍。”

“后来呢？”

“那条抹香鲸一直往南游，大约游了三公里吧，我们还以为它会一直向前游出无人机的摄像距离，它突然下潜，也没有下潜多深，它突然凭空消失了。”

“要知道无人机上搭载的红外线高清摄像头可以拍摄到水下三百米的深度，根据成像角度和算法，那头鲸鱼在水下两百米的地方失去了踪迹。我们掉转船头，开到那个地点的海上，从水面往下观察，这个地方和其他的海域都是一样，我们运用了船上的雷达和船上的声纳探测器，也没有发现异常。”

“这一切太离奇了，阿正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富有冒险精神的人，于是我就换上潜水装备，沿着抹香鲸的线路下潜。在海底两百来米的地方，我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那一片的海水分外的蓝，似乎闪着一点点的莹光。只有近距离观察才能发现，摄像机里波光粼粼根本分辨不出。我试着将手指伸过去，在快要触到的时候，发现手指就像图像拖沓时一样都发生了扭曲。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个念头，我要是碰触了这个后有可能就回不来了，我害怕了，我退缩了。”

马大勇喝了一口酒，又吃了一口菜，对着江雪说，“第二十三次了，只要有漂亮女生在场，他就会讲述他的冒险经历，这是病，得吃药。”

“我想那里有可能是世界的尽头，那里有着一个传送门，或者是一个结界，通往另一个未知的世界。下一次，我一定做好完全准备，穿过那道门，看看到底通往哪里？”秦明完全不在意马大勇怎么说，依然一本正经对周正说。

四年同窗，又是睡在上铺的兄弟，秦明的性格周正相当的明了。他问道：“后来呢？记下地址了吗？想我陪你再去看看啊，见证一下你吹下的天大的牛皮。”

“后来，后来他在船上刻了一道印子，说以后从这里下水就可以了。哈哈，后来发神经一样，拉着我去看南非的斯特雷拜斯，南美的乌斯怀亚，还有吉尔波特，说要找什么世界的尽头。”

江雪感概，有钱有闲的人真是任性，想去哪里不假思索地就去了，说走就走，羡慕不来的。

四人一边聊着，主要是秦明和周正聊着，马大勇在一边插科打诨，一边慢慢地吃喝着，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巨大的喧哗声。

一个男人巨大的声音在嘶吼着，声音响亮到隔音性这么好的包厢里都能听到。一个女服务员神色慌张地进来说，“对不起，外面发生了一点点吵闹，惊扰到各位贵宾了，我们马上处理，一会就好。”

过了一会，声音似乎没有消失，反而还多了一两人的惨叫，秦明站起来，说，“去看看。”带头往门外大厅走去。

大厅其实不是很大，这一家主打的是高端的私房菜，大厅没有设置餐位，除了前台和几张真皮沙发组成的休息处，大厅里摆放着一个近两米高的关羽神像，不怒自威。前面有供奉的水果和香烛，神龛的两侧挂着义薄云天，浩气长存。

此时一个比较壮实的男子，赤裸着上身，脸上，脖子上红成一片，应该是喝了不少。正踩着一个胖子，口里唾液横飞地在叫嚷着：“胡胖子，你想不到吧，老子不伺候了，不再受你这王八蛋的狗气了。”

在大厅的地板的一侧，还躺着两个穿着保安衣服的彪形大汉，一个帽子掉了，衣服也破了，另一个的鞋子也不见踪影，滚在地上惨呼喊疼。

秦明走到一侧围着看热闹的几人前，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的似乎是其中的同行，也有可能目睹了事情的过程，压低声音说，“那个地上躺着的胡胖子是某个部门的关键人，那个光膀子是建筑队的包工头，但是资质不够，为了包到工程，每年逢年过节都给胡胖子送礼，请他吃喝玩乐，过年的时候还要分一大笔红。这几年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可是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胡胖子太趾高气扬了，这光膀子一下就爆发了，拎着胡胖子的脖子就把他丢出来了，两个保安过来，愣是被他打得哭爹叫娘的。”

这么巧，碰到有人觉醒了。周正看着那个光膀子想，嘴上咦了一下，“拎着，这个胖子怕莫有两百多斤啊。”

眼镜男说，“是拎的，还是一个手，真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去举重估计都要拿世界冠军了。”

光膀子踩得胡胖子哇哇直叫，嘴里依旧骂个不停，“胡胖子，老子过节送你礼，过年送你钱，吃好喝好，连你小三儿打个胎都要老子陪着去，你他妈的不把老子当人看，现在老子就把你踩在脚底下。”

胡胖子那么大的一堆，被他踩在脚下，一点也动弹不得，但是嘴上还在叫嚷，“你今天猪油蒙了心，你敢打我，以后我一个工程也不给你，还有工程款，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哎哟哎哟，你自己没有人性，为了包工程把你的女人都送到我床上来，谁知道是不是你的种，不叫你陪还叫别人啊。关老爷在那边，你敢发誓说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