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进入了会议室，那碗泡面倒是被他晾在了外面：显然，招待客人要紧。

“许杰先生说下次有机会会告知您，今天真是见笑了。”他歉意道，同时又自然地提问，“话说我认得你，你是远日公司的人。若是你们有和许杰导演合作的念头，也可以先和我说说，我会尽量传达给他，这样一来您这一趟也不算白来不是么？”

“是的。”安然听完，稍稍犹豫后还是点头道，“只不过这不是公司的意思，我希望我们能私下合作，钱不是问题，想必至少比你们自己拍摄要赚得多。”

他说着，又是望了望一旁的展柜：“许杰导演真是年轻有为，不像我，能走到这里全靠公司。……我希望能够和他合作，以个人名义购买剧本。”

显然，这就是他一开始的念头。

他知道公司选择不与许杰合作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但是他个人的话那就没问题了。

何况，就他个人而言，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也希望自己可以摆脱公司，自己的工作室能够独立出来。

哪怕能否成功什么的并不清楚，但是这种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是他从一开始就追求的。

虽说这确实有些“渣”吧，但是就如他自己所说：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就他自己也没想到到达顶峰的他会如此焦虑不安。

为了尽快摆脱这种感觉，至少他认为不可以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样么……”林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不是公司的意思，看来许杰的分析没有问题。远日内部存在分歧，不过看样子应该也仅限于安然本人。

但这也足够了，有了他在，至少要是对方真有什么杀招，已经付出的安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至少告知他们还是可以的。

例如上一次三大公司污蔑许杰偷票房，要是有安然这层关系，大概率也能提前预知，不至于会如此被动。

思索了半晌，林立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如实告诉许杰导演的。不只是剧本，我们也可以提供拍摄服务或者技术支持，当然，我想知道电影是否有分成？亦或就是买断制？”

安然显然已经有所准备：“电影分成公司那边肯定是没戏了，但是我可以给你们通过套壳来拿下，有我的关系肯定可以给你们中标。另外，我的那部分也可以给你们一些。”

林立一凝，内心疑惑更甚：远日内部的压力已经这么大了么？安然竟然宁愿倒贴自己的那一部分也要达成合作？

但显然，再问下去那就过于刻意了，他自觉只能作罢。

“好吧，安然先生，我会悉数告知的。”

安然点点头，话已经传达到了，他自知也该离开了，别人似乎连午饭都没吃呢。

他也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过着急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已经没有多少机会了，这点他可以很明显感知到。董事会虽然不会直接给他施压，但是他们给他派发的任务、要洗的钱、进行的活动都在不断增高，这些早已令他有些喘不过气。

剧本的编写需要时间，这一次的暑期档，他希望可以依靠许杰的剧本翻盘。

至于何晓以及其他公司的意见？只要他做的够隐蔽就行，而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相信何晓最后哪怕知道了也无可奈何。

而另外两大公司要是也买剧本，他则有自信通过自己的能力压制对方。

这几年的成绩就是最好的证据，只要他出手，没有不拿下票房冠军的。因此，他根本不怕另外两大公司竞价，而许杰也大概率不会偏向对面，毕竟自己早早地就接触他了，这条关系只要细细维持没道理会输给他们。

而因为这条关系的维持是靠自己进行的，他在远日内也便有了无可替代的地位，到时候不说脱离公司，至少可以不用再担心自己地位不保了。

安然内心微动，又是很快坚定了下来：这是他这一生中做出过最大的冒险。

也许就是他自己也没察觉到，他本就不是唯唯诺诺之人。人不轻狂枉少年，他这样有想法的人自然不会愿意久居人下。

只是这究竟是丈夫之志，还是狂妄自大，这就是未知数了。

王建见两人聊完，对内容也是颇为惊讶：远日这边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事，这是他没想到的。难不成这三大公司想通了？

但他很快也意识到了什么：资本是极不喜欢这种不可替代的要素的，因为既然员工不可替代，那不管是工资还是其他，这些不占有生产资料的人便有了博弈的资本。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想要肆无忌惮进行压榨便不可能了，这将是他们不可接受的。

在这些公司中，一般要是必须有人不可替代，那那人也必定会被给予股份，成为资本的一部分。

但是和国外那种本就是竞争的丛林中生长出来的集团不同，中国这边对这种关系并没有多少信任，尤其是对于那些靠着改革开放的机遇，甚至靠着非正当手段暴富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既然他们没有能力，仅仅靠着有钱，那稍稍赚了钱的有能力的人为什么不选择自己单干？为什么还要无偿给他们高额的利润？

这一点在技术型企业上更是明显，也因此大部分科技公司都是从平台起家，或者成功后都会着力于平台的搭建。因为只要平台搭建起来，那他们就不是靠技术就能战胜的了。

平台垄断，由此而来。

王建倒是没有想这么远，他只是敏锐地意识到了远日内部的裂痕。

“看来这看似密不透风的碉堡也没想象中那般坚固……也对，大公司嘛。”他心想。

“好了，既然安然先生来都来了，不如一起来看一看我们的花絮片段？我这可是有近百TB呢。”王建开口道，这邀请也是他对于安然的一点肯定：事实上，之前两人的对话倒是令得他对此人有些改观。

虽说他的演技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都是一团乐色，但是至少人家有正常的审美，也有追求更好的心，这对于这个充满绯闻、娱乐至死时代的明星也算是难得了。

“哦对，花絮。”林立一拍脑门，“我差点都要把你的事情给忘了，抱歉。只是这……近百TB？”

“对的，当然，这属于是我第一次拍摄没经验，下次肯定不能这么弄了。这视频数量确实太多，好在都是按时间排列和命名的，……啧，这基本上都可以弄出一个纪录片了。”

“那不如拍个纪录片？”安然想当然提议道。

“额……但是我们拍花絮的一个很重要原因就是想要给电影做宣传啊？要是做完纪录片，到时候都不知道电影上映多久了。”王建无语到，刚才还给这家伙夸呢，结果一下就拉胯了。

安然似乎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他就是这样事事都想掺一脚。

“那确实。”安然思索片刻，也是同意。

然而一旁的林立却是眼前一亮：对啊？为什么不弄一个纪录片？

王建也说过，他跟来的一个很大目的就是为了给国内的电影产业一个可以参考的例子，为后来者提供借鉴。而国内虽说花絮较少，很做作，但是终究是展示有限，所以为什么不做一个纪录片呢？

这一刻，他那蠢蠢欲动的心又有了想法：这不就是他一直追求的别人模仿不了的作品么？而且教育意义还非常深刻！

虽然不是电影而是纪录片，但他是谁啊？林立！是什么都敢投的林立！

要是林山知道他的想法，那必定是大骂狗改不了吃屎，但无论如何，林立的想法还是扎根在脑内，无法擦除了。

“王建，我可以给你更多的钱，你能先做一个花絮，后面慢慢再做一个纪录片么？……我总觉得这有些可惜，况且这与你的目的也算的相符。我们可以免费给你提供渠道，到时候你也算是个纪录片导演了，不是么？”

王建一听，本能地想要拒绝，但听到对方可以给钱，而且还给渠道，又不禁有些心动。

这一次跟来拍摄本来就让他的A站更新相对缓慢了，很多粉丝也是怨声载道，但他想到时候自己表明原因粉丝们肯定也会支持，这与他人设倒是相符，也就没在意。

但是一旦开始这个工程那可就不同了，这将会大量占用他的时间，甚至影响到他最基本的更新。

不过转念一想，最近本来就是美日博弈的决战期，没有意识形态的国际大片本来便已经稀少，而国内又是这样一副样子，似乎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出路。

大不了等到未来再抱着许杰的大腿起来便行，他对于自己的实力还是有相当的自信。而这纪录片的制作必定也能精进他的视频制作能力，到时候自己相比起其他up还有个纪录片导演的名头，难不成还能有人比他更有影响力？

想明白了这些，王建终于点头道：“似乎……也不是不行。那就这么说定了，许杰知道么？”

“我已经给他发了。”只见林立拿出手机，原来在他仔细考虑的时候，迫不及待的林立就已经联系了许杰。

只见上面是一段简单的回答：“好。”

……

河北的田野。

刚刚把菜端上桌的许杰拿着手机，嘴角也是一抹无可奈何的微笑。

“林立这家伙……算了，他们愿意就去弄吧，反正不差这点钱。”

突然，许杰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他这有些膨胀的状态又回来了。

突然冷静下来的他眉头紧锁：这前身真是令人头大。

好在症状并没有更多的表现了，半晌，许杰才松了口气：算了，先吃饭。

“我迟早找出这原因是什么。”

收起手机，许杰这才向着屋内走去。

一旁鸡舍里的公鸡畏惧地探出头，似乎什么可怕的东西终于离开了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