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宁微找的是昨天给她打粥的衙役，这人能看在孩子的面上多给她半勺，起码说明人不坏。

一行五人大大方方地走近了正在收拾东西的衙役身边。

“差大哥，我想您能不能帮我们送个口信。这里有二两红糖，是答谢你对我们的帮助。”柯宁微直接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捎个口信而已，又不是让他投国叛敌，应该不难而已。

柯宁微猜的没错，这衙役稍微一想就同意下来。不过是捎个口信而已，又不是多难的事情。而且还有二两红糖呢，这可是好东西，能补身体的。

正好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吃了，这要带回家去，家里的婆娘一定很高兴。

要是当个衙役能早这么赚钱就好了。

“还不知道差大哥如何称呼？”

“我姓刘，你称呼我为刘大哥即可。”

这衙役看着年岁就已经超过二十五，所以称呼他为刘大哥，柯宁微倒也心甘情愿。

“刘大哥，我想请您帮我递个口信。”赵成和终于主动了起来。

刘衙役却是只看着柯宁微，柯宁微点了点头，他才说道，“具体说说吧。”因为红糖是柯宁微递过来的，所以必须由柯宁微确认是否要传这样一个口信。

“我姑母是柳家的当家夫人”，赵成和一脸自得，“你只管告诉她，她的两个嫡亲侄子侄女就在城门外等着她来接就好。”

刘衙役似乎在酝酿措辞，踌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恐怕不能帮你捎带这个口信了。”

“为什么？”赵成和一蹦三尺高，不明白为什么先前刘衙役答应的好好的，一听具体内容就不干了。

“为什么啊？”赵成兰听见了这样的话，也十分不解。哥哥没说错什么啊。

“不是你们的问题。”刘衙役说道，“柳家已经不在了。”

“什么？”赵成和比刚才还吃惊百倍。柳家巨富，怎么可能不在了呢？

“不是不在了”，刘衙役这才发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而是他们举家搬走了。”

“他们能搬到哪里去？”赵成和不解，“这里就是柳家的大本营啊。”

“这——”，刘衙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洪水一褪去，柳家就举家搬迁走了。当时半个城里的人都看到了，但具体是搬到哪里了，我们也不知晓。”

“姑母，姑母她是不要我们了吗？”赵成兰眼里含泪，怎么也没想到最大的依仗已经抛弃自己远去。

“不会的”，看着伤心欲绝的妹妹，赵成和也有些不知所措。“也许，姑母派人去找我们了。但半道上没遇上，所以两下耽搁了。”

“真的吗？”

看着伤心欲绝的妹妹，赵成和斩钉截铁地说道，“就是这样的。”

“这红糖—”，刘衙役咬咬牙，把装着红糖的纸包递了回去，“既然没传成信，这红糖就送还给你们。”

天知道他是有多么不舍，送还的手都是颤抖的。

柯宁微看了看着纸包，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办了。这红糖是刘衙役传口信的报酬，没有传信自然也就没有报酬。

但他也确确实实在听他们说了这么一大堆，说明是想帮忙的，只是因为客观原因没能传口信而已。

想到这里，柯宁微把纸包推了回去，“这也是你给了我们正确消息的答谢。”

说不准她要是找别人求助，那些人未必会告诉她事情真相。反而为了诱哄她多掏银子，直接说柳夫人在里面，那赵氏兄妹一定会为此而想尽一切办法投奔自己的亲姑姑。到时候局面更是难看。

刘衙役得了二两红糖，高兴地合不拢嘴。“传口信的任务随时有效，只要你能找到我。”刘衙役也是个重诺的，二人就此约定好。

“走吧，不要叨扰刘衙役了。”

柯宁微带着几人往回走。

路上，赵成兰眼睛里面的眼泪就开始“哗哗”地流。历经千难好不容易才到了兴城，结果姑母并不在成内，她不知道前路该何去何从。

“成兰， 没事的，我们一定会找到姑母。”赵成和信誓旦旦地样子并不能糊弄赵成兰。

赵成兰深知，“国土疆域辽阔，州府众多。我们和姑母这一分开，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赵成和讪笑了两声，他也知道是这个理，但本来是想糊弄一下妹妹，先把这几天熬过去吧。

“如果你姑母不在城里，那我就拿不到我的报酬。”柯宁微跑这儿一趟就是为了银子，结果发银子的那个人提前跑路了，这可如何是好？

“安弟莫急，只要我们兄妹俩能和姑母会面，那就再好不过了。”

柯宁微才不信这一套，“赶到兴城就已经如此疲累，之后若一直找不到你们的姑母，那你们又当如何？”

赵成和此时有些后悔自己签署了不平等的条约，不会真的要写一百两的欠条吧。要是找不到姑母，那这一百两一定想不起来。

“安弟，让我想一想。”赵成和心中如同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怎么办。

“安哥哥，你不会让我们写借条吧。”赵成兰绞着手指说道。

“借条是必须要写的”，要不然柯宁微不就成了免费的保镖，所以柯宁微不能让他俩推掉借条。“但是嘛，你们可以给我打工抵债。”

“打工抵债？”大概是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新奇的词汇，赵成和立即问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听命于我，你负责教阿旭读书，成兰负责教阿羽学医。等过上几年，看你和成兰意愿，想走就可以走了。”

赵成和觉得这主意有点意思，本来他就在教柯宁旭读书，如今再更认真地教他也没什么不妥。

至于医术，学医书暂时是不可能的。就柯宁羽那个四岁的小娃娃，肯定也是先从认字开始。等到能坐得住了，就要背药方。

等到真正要学医术的时候，赵成兰早就可以脱离出去了。

“想好了吗？是签了借条给我打工抵债，还是在这里等你姑母回来。”

事实上，他们只有一个选择，至于等姑母回来。那是不可能的事。逃出了洪灾的范围，没人会愿意回去的。

包括柯宁微自己。

时至今日，想到那扑天的大浪，她仍然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