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长顺和柯长青兄弟俩，一个带着继子，一个带着媳妇儿，就准备去镇子上“寻宝”。

路上有些泥泞，板车不容易通过，但对走路的人来说，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一路上，大家遇见了很多熟人，但互相之间非常默契，谁都不搭理谁。

天早就热起来了，太阳炙烤着大地。

“估计最多再有两天，地就能完全干了。”柯长青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做出这样的预估。

“地干了也好，我们就能下山住了。”柯长顺一向乐观，还满心期盼着下山。

“想什么呢？房子都没了。”柯长青毫不留情地打破二哥的美梦。土坯房，一场暴雨，只剩下地基了。

“咱们努努力，肯定能盖起新房子。”

“盖房子，就凭自己，那要盖到什么时候？”柯长青可不是什么乐天派，他是个务实主义者。

“地干了之后，大家第一件事就是去育苗插秧。等到忙完了才会考虑盖房子的事情。就算是土坯房，材料不要钱，那人工呢？一天最少也要十几文吧。”

柯家村这边请人盖房子，一般不包吃饭那就是十五文一天，包一顿午饭那就是十二文一天。这午饭可不是随随便便做做就行了，必须有肉，有多有少不要紧，但必须有。然后还必须管饱，要不然请的人是不卖力干活的。

按照盖一间房来算，请十个人，需要盖上三天。一家至少要两间房吧，在包饭的情况下，也要七百二十文才行。

柯长青把里面的花费一样一样算给二哥听，“所以咱们现在一个铜板都没有，怎么盖房？”

一番话，柯长顺也沉默了。

很快，大家就到了镇上。

镇上也是一副大水淹过的场景，不过因为镇上是铺了石砖的，所以情况稍微好一些。

路边的店铺和民居倒塌了不少，到处都是碎石和瓦砾。

柯长顺一行人穿的都是草鞋，很是硌脚。

去山上躲避的百姓也都回到了镇上，正清理着家里的淤泥，清点着还剩下的东西。

往日还算繁华的镇子，如今没有了一丝欢声笑语，人们的脸上全是悲苦。

对于村民来说，失去了房子还有地，有地就能活着。

但对镇上的百姓来说，房子就是一切。如今，他们失去了一切。

哭是早就哭过了，洪水来的那天，先是庆幸逃出生天，然后就是痛心与绝望。他们虽然带上山了不少行李，但最值钱的还是房子本身。

镇上的居民甚至没有粮食。他们没有地，平日里吃的米粮都是买上一个月的，吃完了再买。在山上待了这么多天，之前的米粮早就见了底。

米铺也被洪水冲垮了，里面的粮食要么就是被冲走了，要么就是泡在水里发芽了。

柯长青和柯长顺转了一圈，发现镇上的居民也很惨，而且能翻找出来的东西也早就被翻出来了。他们此时再去找是找不出什么有用东西的。

柯长青不想空手回去，他看了一圈，“二哥，有一样东西咱们能拿回去。”

“啥？”柯长顺想不通还有啥是镇上百姓不拿留给他们去拿的。

“地上的砖。”柯长青跺了跺脚。

青砖是很值钱的，反正柯家也就三间砖瓦房，后来盖的房子都是土坯的。土坯用的土不要银子，砖瓦房的青砖却是一个铜板两块。

如今镇上的店铺和房屋就没有完好无损的，只有坏的轻和坏的严重。这些被冲走的青砖一部分被带到别处，一部分就留在了路面上。

百姓正忙着收拾别的东西，暂且顾不上这些散落的砖。

“一块砖半文钱呢，咱们捡上三十块，就抵得上一天的工钱了。当然现在卖不出去，但是如果捡的多，说不准能盖上一间砖瓦房。”

柯长青越说越觉得有道理，然后就开始弯腰捡地上的砖块。“媳妇儿，你也帮我捡，咱们只捡完整的。”

从墙上掉落的砖有完好的，也有缺一个角的，更多的是半块半块的。

孙氏也开始捡地上的青砖，俩人都背了一个背篓。很快，背篓就填满了。

柯长顺见状，也觉得不能白来一趟，很快也捡了许多青砖。

捡满了背篓，四个人就赶紧回去。

把背篓里的砖放在自家原来的地基上，柯长青看看天色，“二哥，还能再去一趟，我们再去捡几块吧。”

柯长顺自然无不同意。

一次只背一个背篓太少了，柯长顺找了根扁担，挑着两个背篓就去了。

他们捡青砖和背青砖回来的路上被不少人都看到了，所以等他们再回到镇上，捡青砖的人和镇上的居民打起来了。

镇上的百姓只是暂时没空处理这些青砖，又不是不要了。这是他们房子上被冲走的砖，虽然分不清谁是谁的，但也绝不是村子里想来捡漏的村民的东西。

一边不让捡，一边看着值钱非要捡，可不就打起来了吗。

而且，青砖散落的到处都是，路面上，房屋边上，甚至镇子的外面都有，镇上百姓根本就拦不住。

村民们可能也知道自己理亏，也不多做纠缠，趁着人不注意捡完就走，绝不多停留。

镇上百姓终于发觉拦不住的事实，也开始把青砖往自己的宅基地里面扒拉。

百姓敢捡房子外面和路面上的青砖，但不敢去房子里面的区域捡东西。

于是就演变成了两拨人到处在泥里翻找砖块。

柯长青和柯长顺已经不要求是完整的砖了，缺了一个角的要，半块半块的砖也要。如此，才填满了四个背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