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和月在谋划偷账本的时候，钱司马也终于能下地了。

他本就年迈肥胖，身体早就被酒色掏空了，生了一场大病又没有修养好，整个人愈发显得老态。

“钱家那边怎么说？”

“司马大人，钱老爷说这两日把整个府邸都翻遍了，都没有找到钱进益的下落。”侍卫恭恭敬敬地回话。

钱司马怒上心头，一挥手把桌子上的茶杯又砸了两个，碎瓷片四处飞溅，划伤了侍卫的额头。

钱司马脸色阴沉，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来人，快把地上都收拾收拾。”

管家高声喊来下人，自己扶着钱司马坐下，转身的时候还不忘冲着地上的侍卫使眼色。

那侍卫倒也机灵，一句话不说，自个儿起身出去清理伤口了。

“大人，今日粮商们又给我递了帖子，说是想见大人您一面，您看要不要他们过来。”

钱司马的手皱得像枯树皮，搂着他最喜欢的小妾，那小妾嫩白的小手正一下一下地给钱司马揉胸口。

钱司马斜视管家一眼，“说吧，他们找本大人有什么事？”

管家想了想那一匣子雪白的银子，一脸谄媚地凑过去给钱司马捏肩膀。

“他们前几日来了好几趟，听说大人您身体偶染小恙，只说等大人身体好转了，再来探望。”

“偶染小恙？”钱司马冷哼一声，“你倒是个马屁精。”

“官爷我此番差点交代在这里，此仇不报，枉为一方大员呐。”

能在喜怒无常的钱司马身边做管家，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他一边捶背，一边说好话，“司马大人，您真是言出法随啊，要不说什么叫瞌睡了正好送来枕头。”

管家笑得谄媚，冲着钱司马竖起大拇指，“我听粮商们说，靖王府最近可是有大动作啊。”

“此话怎讲?”钱司马眼神微眯，盯着管家。

“靖王妃盘下了桃花巷的粮铺，粮食价格卖得极低，听说昨天还开始施粥了呢。”

“施粥？”钱司马想不明白，“她从哪搞到的粮食？况且，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钱司马眼神危险地盯着管家，面色不善。

“你这厮为了讨好我，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

管家被他一吓，立马跪下磕头请罪，但脸上却不见几分畏惧之色。

“司马大人，奴才绝不是为了讨好您而说胡话啊，这于大人来说确实是个好机会。”

“什么机会？我倒要听你说说，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当心你的脑袋！”

钱司马冷冷地看着他，小妾吓得站在一边，连胸口都不敢揉了。

“是是是，大人您别动怒，仔细您的身体。”

“这些粮商们早就想对付靖王妃的粮店了，只是没有得到大人您发话，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钱司马听了这话，又是气得不轻，“他们不去对付，还指望病中的我吗？”

“大人，您别动气，他们的原话是这样的。”管家笑容谄媚，看见司马动怒，赶紧劝道。

“他们说，靖王这番操作，不为求利，只为求个好名声，恐怕靖王爷他……”

管家很识趣地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他们这几个蠢材！难道靖王妃辱我至此，我还要和靖王合作不成，我钱耀祖就是……”

暴怒的钱司马话说到一半，陡然愣住了。

他看了看管家，管家笑得一脸谄媚，钱司马渐渐回过味儿来了。

钱司马是个有野心的人，但他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上面那几位大人始终不提让他升职的事情。

他倒是想结交皇子，奈何没有门路。

如今靖王来了长宁州，若是他能和靖王合作，届时……

他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挥挥手示意旁边的小妾，“你先下去吧，我不喊你，你就别进来了。”

“是。”

那小妾柔柔应了一声，乖巧地退了下去。

钱司马沉思一会儿，这才开口，“你去告诉他们，让他们把粮店都关了，一粒粮食都不要卖出去。”

“大人，这……”

管家傻眼了，司马大人就算是想和靖王合作，但这诚意也太大了点。

钱司马看他一脸的不理解，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脚把管家踹翻在地，“蠢材！蠢材！”

“你以为我是在卖靖王人情吗？”

钱司马冷笑一声，“就算是要和他合作，也得先给他个下马威，我钱耀祖可不是个胸怀宽广的人。”

“先灭了他的气焰，后续也才好谈合作。”

“他靖王府能有多少粮食？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依仗的不过是赵家那一船粮食罢了。”

“靖王初来乍到，又不得圣上喜爱，这么多年的俸禄银子都贴补给了他带的兵。”

“王爷的好处没捞着，家底怕是连本官都不如。”

管家被踹翻在地，老腰疼的厉害，却不敢动手去揉，脸上还要挤出笑容来奉承钱司马。

“大人神机妙算啊。”

“靖王没钱买粮食，那老百姓的唾沫还不淹死他！”

钱司马一脸阴沉，笑容残忍，“靖王还是太天真了，那帮贱民根本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手里有粮食，百姓们就尊重他，等他没了粮食，必然遭到反噬。”

“大人，高明！”管家强忍着疼痛，冲着钱司马竖起了大拇指。

钱司马哈哈大笑，感觉身体也有劲儿了。

“去吧，告诉他们把店铺给关了，等到靖王穷途末路了，我们再出手襄助。”

“是，小人遵命。”

管家捂着腰，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他脸上笑意不变，心里却在暗骂：缺德的老畜生，生孩子没屁眼儿的老东西。

管家走到拐角处，终于忍不住啐了一口。

司马的小妾从拐角里出来，双眼含泪，刚才还在给钱司马揉胸口的小手，此时轻轻扶上管家的腰。

“是他踢的吗？”

小妾心疼的不行。

管家握住小妾的手，亲亲她脸上的眼泪，“好人儿，有你揉揉就不疼了。”

“讨厌~”

卧房内，正在畅享飞黄腾达的钱司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戴上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