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衍的语气听起来毫无异常，柔嘉也没有多想，安静地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对面的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她，“不过柔嘉，我们下月就要订婚了，你确定要解除婚约吗？这个决定会不会太仓促？”

“好像确实有点？”柔嘉挑了挑眉。

她和沈衍的关系两人都心知肚明，解除婚约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但此事牵扯到两个家族，已经不只是他们之间的事了。

想到这里，柔嘉又开始头疼了。

如果当初知道沈绪是沈家的人，她绝对不会做出这个决定。

只是此时不是后悔的时候。

“柔嘉，我还是之前那句话，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如果你暂时还没有决定下一步怎么走，可以先留在我身边。”

男人的话充满诚恳。

柔嘉有些不忍心了。

不是不忍心和他分开，而是不忍心再继续利用他。

毕竟目前在她眼里，沈衍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

他是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但柔嘉也有私心。

或许留在沈衍身边，能够弄清楚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她沉了沉眸，似乎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过了数秒，柔嘉道，“好，那这件事我们可以先缓一缓。”

就当她自私一点，她想搞清楚沈绪的事，就只能委屈眼前这个男人了。

柔嘉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至少现在不是。

“好。”沈衍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

他将一旁的甜点推到柔嘉面前，“既然你想知道我小叔的事，那我便给你说一说吧。”

柔嘉没动那盘点心，只是认真地听沈衍说话。

从男人口中得知，沈老爷子是四年前找到沈绪的。

她推算了一下时间，那时候她还没有和沈绪分手。

所以，在邓女士出手阻拦两人的感情时，沈绪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但他什么都没说。

这令柔嘉眉头微皱。

沈衍的声音将她逐渐走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其实我对这个小叔也不是很了解，但却听过他的一些感情史。”

“感情史？”

柔嘉挑眉，视线再次落到了他的身上。

“嗯。”沈衍喝了一口饮料，才继续开口，“听爷爷说当初找到小叔时，他是有女朋友的，只是女方家好像挺有钱，看不起小叔，把他抛弃了。”

“咳咳……”

柔嘉脸色有些尴尬。

沈衍口中那个对他小叔始乱终弃的女人不就是她吗。

“没事吧，呛到了？”沈衍朝她递了杯水，“你也很惊讶吧，没想到如今沈氏集团的掌权人，竟然会被人抛弃过，你说我小叔该有多恨那个女人呢？”

恨？

好像确实如此。

沈绪恨她，这一点毋庸置疑。

男人在这时继续开口了，他盯着柔嘉，漫不经心地开口，“嘉嘉，如果是你，你会恨这个因为贫穷，就抛弃自己的恋人吗？”

柔嘉抿唇，脸色微沉。

她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沈衍并不知道他口中那个始乱终弃的女人是自己。

可就这样问出来，还是令柔嘉有些难堪。

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这个……应该不会吧。”

如果她现在沈绪的角度，应该也不会原谅自己吧。

“是啊，如果我是我小叔，一定不会原谅这个女人，相反，我还会很讨厌她。”

男人接过柔嘉的话，继续表达自己的观点。

沈衍这些话并不针对她，但听在柔嘉耳里，就仿佛被万箭穿心一般。

他说得没错，是自己把这件事情想得太简单。

总觉得她向沈绪示好，他总归会原谅自己的。

但其实，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柔嘉掩掉眼里的情绪，继续追问，“那你和你小叔之间，曾经有什么过节吗？”

“过节？”沈衍挑了挑眉，“你怎么会这么问？”

没有吗？

那沈绪为何会那么做？

“我只是随便问问，平时看你和你小叔之间也不怎么亲厚。”柔嘉扯了扯嘴角，将这个话题转移了。

沈衍抬眸，似乎是有些意外她会这么说，他轻笑一声，“我就当你是在关注我了。”

“你可以这么认为。”柔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两人聊了一会儿，柔嘉情绪不佳。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她下意识从沈衍的话中对号入座，自然讨不了什么好处。

只能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从餐厅出来，是一个小时后。

柔嘉刚准备和沈衍告别，就看见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的邓陌清女士。

那一刻柔嘉想，今早是因为今早出门没看黄历，先是沈衍，后是邓女士。

真是闯了鬼了。

“如果一会儿没事的话，就再配合一下我吧？”

沈衍朝她侧了侧头，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

话音刚落，男人已经牵住了她的手。

正巧邓陌清的视线落到了此处。

柔嘉在心中叹了口气，沈衍这是在帮她，他越如此，柔嘉越愧疚。

“柔嘉？”邓陌清朝两人的方向走了过来，“阿衍也在啊。”

瞧瞧她这个亲妈，叫自己大名，却亲昵地唤别人阿衍。

有时候她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这女人亲生的。

“真巧阿姨，您吃饭了吗，要不一起吃个饭？”

沈衍的语气温和谦逊，听得邓陌清越发满意。

和沈衍谈恋爱，这可能是这二十几年来柔嘉做的最让她满意的一件事了。

看见邓女士脸上堆起的笑意，柔嘉一脸生无可恋。

尤其是邓女士顺着这个提议附和时，她看沈衍的目光似乎猝了刀。

她靠近沈衍两步，压低声音，“你不是刚吃过吗？不怕一会撑死。”

话里多少带了点哀怨。

听到这话，沈衍无奈地握紧了对方的手，“我其实只是客气地问一下，谁知道阿姨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柔嘉，“……”

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是会想杀人的。

尤其是现在。

“愣着做什么，还不进去？”邓女士似乎才发现自己没怎么搭理她这个女儿。

柔嘉耷拉着脑袋，挽着沈衍的手暗中使了点力，趁机报复。

“嘶……”沈衍倒吸一口凉气，看见邓陌清打量的目光，他尴尬地笑了笑。

果然是个睚眦必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