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洛斯的眼睛猛然睁大。

“你在开玩笑。”

厄洛斯彻底没有了睡意，他从床脚爬起来，打开灯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

看着镜子里的影子，厄洛斯觉得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接了一捧水扑在脸上。

冰凉的触感让他确定自己是清醒的。

“阿芙德罗？”厄洛斯尝试着在心中呼唤着第二个虫格的名字。

许久没有听到回复的厄洛斯刚刚放下悬着的心，突然他的胳膊就不受他自己受控制地抬起，爪子按在对面的镜子上。

厄洛斯的眼睛惊惧地睁大，脑海里继续方才刚刚响起的声音。

“我是艾文森。”

这个声音让厄洛斯的心霎时间像被泼了一盆冰水一样冷。

“疯了。”厄洛斯叹了一声气，僵硬地扭动身体将爪子从镜子上“拔”下按在脑袋上，走到浴室间将淋浴开关打开。

冰凉的水从头顶倾泻而下，耳边一时只能听到淋浴的“唰唰”声，厄洛斯在水流中闭上眼睛想寻求安静，却再次听到了那个自称是“艾文森”的声音。

“艾文森已经死了。”厄洛斯在心里对着那个声音喊道。

那个声音沉默了许久，还是坚持回应道：“我就是艾文森。”

“够了！”厄洛斯把水流关掉，也顾不上自己的话可能会被身体里的监听器监听，愤怒地吼道：“证据，拿出证据来！证据在哪？！你就是个妄想，是我卑微，脆弱的灵魂产生的妄想，别再想骗我了！！”

“我知道我倒霉，怯懦，一无所有，大概生下来就被摆布，怎么挣扎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但你没必要说你是艾文森，没有这个必要。”

“阿芙德罗，你没必要说自己是艾文森，你不就是想要就身体的控制权？”

“不就是知道我有多么羡慕，多么嫉妒艾文森吗？”

“没必要骗我，因为我肯定，我一定是厄洛斯，就算死也一定不会把身体让出去的厄洛斯！！”

厄洛斯几乎是在咆哮。

脑海中的声音消失了。

眼泪混在水里，让厄洛斯整个身体被水打湿。

感觉到无比安静的他在浴室里狼狈地笑了。

“阿芙德罗。”

厄洛斯突然觉得科威给取自己的名字也不是即兴给的，拥有“吝啬鬼”外号的“”阿芙德罗”怎么说不是在说他有着一样缺陷的自己呢？

他害怕，他真的害怕。

厄洛斯没有忘记在恩尔的检查室里听到的“两枚虫核”、“唤醒艾文森”等等的话语，还有艾薇塔实验室里那些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实验体。

厄洛斯很难想，如果他的身体里真的有艾文森的虫核，或者说他就是那些虫要复活艾文森才制作出来的实验体，那他该怎么办？

他根本就争不过。

厄洛斯咬住下唇，眼中全然都是惊恐和不甘心。他低头悲观地想，这个世界好像一点活路都不想给自己。

厄洛斯在冷水里坐了许久，直到身体因为寒冷止不住地瑟缩，他才喘着冷气哆嗦着从浴室里摸出去。

将淋湿的衣服换下，用毛巾将身体裹住，厄洛斯想去床榻上找些温暖，路过房间的落地镜前光不由得落在镜子中的黑影上。

那一刻，厄洛斯的心中没由来的涌上一个想法，他深吸一口气，在心中对那个声音道：

“阿芙德罗或者是艾文森，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我要跟你谈判。”

“我现在的境地，就算你是艾文森中将也根本无法破局。”

“你的雌父，你的雄主，你的朋友都对你心怀不轨。”

“给我十年的时间，我会证明自己比你强，如果我没有做到，我主动把这具身体给你，如果我做到了，你不能出来和我抢，因为自己身体本来就是我的。”

话出嘴边，厄洛斯突然觉得自己的语气弱小又可怜，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现在的我除了自己的身体之外，一无所有。”

“被逼到绝路的虫会为了活下去，做出任何事情，如果你不同意，我会选择自我了断，我们一起死。”

厄洛斯在心中把每一个字都咬的很死，漆黑的宿舍中非常安静，许久之后，黑夜中似有轻轻的回应：

“好。”

听到这个答案后，厄洛斯才松了一口气，沉默一会又觉得很可笑。

……

“阿芙德罗。”

“阿芙德罗？？”

身边同桌的呼唤让阿芙德罗抬起沉重的眼皮，他捏了捏眉心，看向课堂的黑板。

昨晚他过得不太美妙，止疼药的药效过去后，身体的疼痛还隐隐残留着，外加淋了冷水后体温有些略高，在课堂练习的时候没撑住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阿芙德罗呼出一口热气，摸了摸滚烫的脸颊，从桌子上抓起触控笔在面前的显示屏上把课堂作业完成。

强撑到下课，阿芙德罗才重新趴到桌子上。

雌虫的体质强劲，很少会有生病的情况，阿芙德罗也没有当回事，只是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这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从下课铃响，明星班的同学们都陆续离开了教室。

阿芙德罗趴在课桌，渐渐地昏死过去。

彗星班解散后，因为雌父的关系，智力缺陷的德赛尔并没有离开学校而是被分到了初星班。

自从他见到阿芙德罗之后，他就很好奇为什么厄洛斯要说自己不是厄洛斯而是阿芙德罗？

下课后，德赛尔来到他打听到阿芙德罗所在的教室，站在门口认真地看着一只只从教室中走出来的雌虫却发现根本没有看到阿芙德罗的影子。

等虫都走的差不多了，德赛尔才探头向教室里看去。

雌虫趴在课桌一动不动像熟睡了一样。

换作其他虫根本不会去选择打扰同学。

德赛尔从来没见过厄洛斯会在教室里的桌子上趴着睡觉，他印象中的那只雌虫非常地努力，即使是在彗星班上听那些无聊到爆的课时，厄洛斯都非常认真。

自从被厄洛斯请过那一顿饭，德赛尔就会在课上天天偷偷观察着厄洛斯，他认为厄洛斯真的是一只非常漂亮的雌虫，就像……

……像谁？

德赛尔想不起来，但潜意识里他知道自己非常喜欢。

“厄洛斯，你怎么在这里睡懒觉？”德赛尔小心翼翼地拍了拍阿芙德罗的后背，发现对方没有动作后，又用力摇了摇。

阿芙德罗还是没有动，被德赛尔摇偏身体后还是没有一点点的反应。

德赛尔鬼迷心窍地将爪指凑到阿芙德罗的鼻下，发现并没有气息后，慌的将爪子一下子抽回。

怔愣几秒后，德赛尔惊慌地大喊着伽利的名字，把阿芙德罗整只虫扛在肩上往学院的医务室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