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谨吞咽口水，回答的有些艰难：“是因为……现在玄门没落，他们都不相信玄门。”

“那你呢？林谨，你在山下待了这么久，你觉得呢？你也觉得玄门是早该舍弃的糟粕？你也觉得这些都是迷信？”

“我？”林谨被问住了。

他在这么一个环境中长大，自然能判断这些根本就不是所谓的迷信，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

但他接触的新思想新科学，又和他从小到大所学的一切都相互排斥着，一边有人告诉这些就是真实存在的，一边又有人告诉他要相信科学。

他稳了稳心神：“我觉得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有存在的必要，玄门能存在这么多年，也是因为暗中有需要玄门镇压的事物，现在玄门不被世人相信，也是因为现在比起玄门，他们更需要是科学，人类本来就是更加注重能让自己得到利益的事物。

科学能让他们过得好，吃得饱饭，穿得起衣服，所以他们更加拥护科学，而且……玄门也不是糟粕，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人类无法理解、科学无法解决，只有玄门才能应对的事物。”

王元中有些欣慰也有些伤感：“那些年没白教你，这些年你也学到了东西，但既然你是这么认为的，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就不愿意回来看一眼？”

林谨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酸涩，应该是刚刚淋雨导致有些感冒了吧？

毕竟这个时候，天也挺凉的。

这件事情说不出来谁对谁错，两位师傅把他捡回来养大，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盼着他能继承两位师傅的衣钵，但两位师傅对他也是真的好，从小到大哪怕生活艰苦，也没有让他吃一点苦头。

无论是生活还是教学里，两位师傅都已经做到最好，就算是他一个手诀怎么都学不会的时候，暴躁的大师傅也没有冲他大声说过话。

他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师傅，发现他现在是真的老了很多，当年他出去的时候师傅还是一头黑发，现在已经变得斑白，眼角也生出了皱纹……

鼻子一酸，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哭了出来。

王元中叹了口气：“都多大了，怎么还哭？”

林谨吸了吸鼻子，对他露出一个笑：“不哭了。”

王元中递过去一张有些破旧，但洗得干干净净的手帕，又问：“这些年在山下过得怎么样？”

林谨鼻子酸的厉害，看着师傅宁静平和的面容，他还是没有骗他：“过得一点都不好……”

生活根本不像他以为的那么容易，在他原本的记忆里面，大师傅和师父出去一趟，就能带回来足够三人生活好几个月的钱，还能给他带回来一些山下的新奇玩意。

他就以为赚钱挺简单的，他当时一头热血的冲下去，结果差点被饿死在城里，但他憋着一口气不愿意回来，好像只要他不回来，就能证明他没错一样，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撞南墙不回头。

后来他一边上学一边打工，过得属实不算好。

但他对自己的选择并不觉得后悔，只是觉得愧对两位师傅……

王元中叹了一声，谁没个年轻气盛的时候？

林谨少年意气，他们谁又没个傲气？

当时吵得那么僵，他和师兄都拉不下脸面，但这么多年过去他其实也看开了，孩子想出去看看，就让他去了又有什么关系？

这里是他的家，根都在这里他还能不回来？

“回来就好。”

林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肩膀颤抖。

看到这，星绝踊跃发言：“林谨这小子是真的狠心，这些年愣是真没回来，这俩师傅对他也是真的好，这些年没少偷偷去看这小子，当年他差点在山下饿死，还是王大师悄悄下山，给一大娘一些钱，让她去给林谨送了一些吃的，不然林谨早就饿死了。”

黎随风平时对什么都兴致缺缺，但一到吃瓜，啊不，是看戏，呃，也不是，反正就是一到这种时候吧，那兴致还是很高的。

现在听星绝讲这些东西就挺兴致勃勃。

那边的林谨也哭完了，那张干净但陈旧的手帕上沾满了鼻涕和眼泪。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等等去洗一下。”

王元中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师，师傅……”除了一开始喊了一声，现在却觉得有些尴尬，这两个字也仿佛烫嘴，刚喊出来，一股愧疚和羞耻的感觉就从心底升起来。

王元中笑着道：“都是一家人，小吵小闹说开了就好。”

林谨鼻子一酸，直直跪到地上：“师傅，四年前是徒儿的错。”

王元中没有躲，直接受着了，他的声音还是很淡，却已经带着笑意：“你这句道歉应该去跟你的大师傅说，他那么疼你当初还差点被你气死。”

林谨眼前模糊，用力的点头：“我知道了，到时候我肯定让他打一顿。”

“他可舍不得打你。”

林谨笑了，胡乱在脸上擦了几把，先是在身上摸了一圈，然后跑进房间里面，将那份报纸找出来，只是他一路跑上来，报纸已经烂掉了。

王元中指了指放在桌子一角的一个信封：“更详细点。”

林谨一拍脑门，有时候这个脑子确实反应不过来，现在玄门虽然势微甚至衰弱，但还是有着自己的情报网，和专门的传递信息的渠道。

只是当初他走得太早，还没来得及接触这些……

得到王元中的同意之后，他拿起那信封拆开来看，信封里面掉出来几张纸和几张照片，这上面的照片更加全面，而字迹居然是王光中，也就是大师傅的。

信上说了当时的大概过程，还说了他要留在那附近看看情况，让王元中快些赶过去，事情只怕有些不简单。

照片里面还有那阴尸的全身照，有两张，这两张乍一看没什么区别，但是仔细看的话，两张照片上，那阴尸的嘴角弧度是不一样的。

另外几张是搬运过程中，和放进卡车里面的，还有卡车里面摆着那棺椁的照片。

卡车后箱经过改造，让放里面的尸体不会那么快腐烂。

或者说，阴尸也根本不会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