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肃将顾丽打横抱起，然后放在黎随风的另一边，又拿起另外一个大的放在她的手里：“你先吃着垫垫肚子，我去做饭。”

顾丽在他回来之后，神态才恢复几分，闻言，静静的点了点头：“好。”

“今天晚上吃红烧肉好不好？”

顾丽点头。

黎肃在她侧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换上围裙往厨房的位置去了。

小黎随风看着这一切，捂着嘴偷笑：“羞羞。”

顾丽的脸红了一下，然后点在黎随风的鼻尖：“小小年纪不学好！”

“才没有，我也不是故意的！”

顾丽的脸色僵了一下，神色明显带着恐惧，只是她很快就调整过来，低头吃着红薯的小黎随风并没有看到。

但却被黎随风捕捉的清清楚楚，又低声说了一句：“小怪物。”

黎肃的饭菜很快做好，然后摆菜上桌。

小黎随风并不像是其他小孩那样要追着喂，而是小小的一个坐在被垫高的椅子上，自己捏着勺子吃饭。

黎肃笑着道：“我们家的小随风真乖真听话！”

小黎随风展颜一笑，圆嘟嘟的脸蛋看起来非常的可爱。

饭桌是四人桌，他们坐了三个，还剩下的一个被黎随风坐了。

黎肃说着他在研究所里的趣事，顾丽也笑着听着，还时不时会发表一下意见，或者说说白天发生的什么事。

黎随风撑着侧脸全程听他们讲，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等他们吃完，黎肃拿着碗进去洗了，顾丽则是带着小黎随风到沙发那边看电视。

这个时候已经有彩色电视了，黎肃在研究所的工资也不低，所以他们家也有一台。

顾丽调到动画片让小黎随风去看，自己则是去收拾东西准备洗漱。

黎随风看了一会葫芦娃，就没什么心情继续看了，在客厅里走了几圈，开始在大门处反复横跳，大概来回穿了十几个回合，就听见一阵争吵声。

“离婚！”

顾丽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让黎随风准备出去的脚步一顿，然后蹲到角落默默看了起来。

黎肃满是怒气的表情一顿，接着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离婚！今天去，现在就去！！”

“顾丽，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

“自然！当年跟着你跑出来，这些年我一点后悔的心思都没有！现在跟你提出离婚，以后我肯定也不会后悔！”

黎肃揪着自己的头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能跟我说说为什么？”

他还是很了解顾丽的，她的每一个决定都不可能会是被情绪牵动着做下，总而言之就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顾丽歇斯底里的表情一顿，紧接着又是麻木和迷茫：“这种生活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她摇着头后退，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脑袋，在黎肃靠近想查看的时候，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的未来不可能是这样子的！！你懂吗？！！”

黎肃被她晃得一愣，鼻梁上的眼镜也掉下来，掉在地上摔裂了数道裂痕。

看着他呆愣的表情，顾丽又用力推开他：“你不会懂的，不会懂的……”

她剧烈喘息起来，就像是一个快要窒息的人。

“每天睁眼就是孩子，闭眼也是孩子，我被孩子困住了一生，我的人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我是京都大出来的博士，不到二十岁就拿到了博士学位，我的人生应该是在实验室里发光发热，而不是被困在家里……”

“现在，我感觉我的人生一眼就看到了头，我感觉不到明天的生活有什么希望，我感觉再这样下去，我真不如死了……”

黎肃从后面抱着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能一直低低道：“对不起……”

黎随风的视线在客厅里找了一圈，没看到小黎随风，记忆迅速在脑海里翻过，然后走到一间门缝开着的房间前。

一双眼睛，正透着门缝将客厅里的一切尽数收入眼中。

黎随风直接穿过去，站在蹲在地上的小黎随风的身后。

这个时间段，是黎随风三岁半的哪年。

其实，这几年顾丽和黎肃一直都没有停止过争吵，不过他们都是选在小黎随风睡着之后。

但……小黎随风的听力，其实也挺好，而且她很聪明，很轻易就能理解他们是在争吵什么，为什么要争吵。

而每一次，无外乎就是因为她……

黎随风听见外面的声音小了下去，从争吵变成了商讨。

“我已经找好了保姆，她明天就能过来，你就能出去找你喜欢的工作了。”

顾丽沉默着，但神情缓和了些许。

黎肃将人抱进怀里，低声道：“对不起，是我没有早一点考虑到这些问题。”

“那人靠谱吗？”

“放心，是一个同事介绍的，是他家的一个亲戚，为人挺和善的。”

但其实，黎随风遭遇的第一场暴打，就是来源于这人。

这人极善于伪装，表面上对谁都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其实早年丧夫，脾气极其阴郁和暴虐。

三岁半的黎随风，力气并不比成年人小多少，甚至比一般人还要更大，而且她也聪明，好几次都被反击回去。

但她只要反击，这人就在顾丽和黎肃面前告状，或许是有先入为主的观念，也或许是觉得……黎随风真的是一个怪物……

总之他们都信了……

之后，这人就会时不时打小黎随风一顿，不过她都是往不太容易察觉的地方动手，以至于小随风被虐待了半年，那夫妻两个都没有察觉。

至于是为什么察觉的，那还是一个下午……

黎随风从小就不是会吃闷亏的性格，这人揍她，她就在各种地方找回场子，总之她虽然被打的很惨，对方也一点都没落得好。

这天她刚往黎随风身上踹了两脚，在冰箱里翻找吃食的时候，身后垒起半人高的米全往她身上倒。

这米袋子一袋都有五十斤，压得她差点喘不过气。

而转头，小黎随风面无表情的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小黎随风虽然没有嘲笑，但是这面无表情的样子，却是让人心里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