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无涯有半日的时间没有说话，接着他取出地图，摊开在桌上，骆师兄已经给他画过他们此行的路线图，他想去的东连城，和他们要去的方向，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并不在一条路上。看来，又要有数年见不着舒姐儿了。

默默地咽下叹息，文无涯再看了一会儿地图，见清风好奇，就将地图转给清风看。

“公子，我们路过四座小城池，遇到的第一座大城池就是云中城了吗？那是中乾国的都城，想来定是很繁盛热闹……”

“不知，这一路，我们也不能放松修行，该打座时打座。该背道经背道经，只不过，我不方便吹曲子了，除非我们晚上安定下来的时候。”文无涯拿出一本书，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虽说是装作普通人，却也并没有严格按照普通人的作息来，马匹一路狂奔着向西，中午时分，文无涯拿出几碗热腾腾的小馄饨，见状，左师祖“吁-------”一声勒停了马匹，将马匹停在官道边，解了缰绳，随它自己去吃草。

文无涯和清风也下了车，在附近活动活动筋骨。初秋时节，官道的两边远远望去，都是庄稼，碧绿碧绿的，成片成片连着。

“公子，您这虽说还有五个月时间赶到洛京城，但是我们还是赶早不赶晚，除了晚上打尖外，这一路上，就吃些辛苦哈。当然啦，咱该看的风光也要看。”左叔狼吞虎咽地吃着，笑呵呵地道。

“左叔说得有理。”文无涯笑道。吃完东西，稍微沿路走了会儿，清风忽的足尖点地，窜了出去，稍顷，他分开长草走了出来，手上拎着两只肥兔子：“刚看到它们从草里窜过去。公子，晚上我们烤兔子吃？”

“好。”

下午的时分，路过一座小城池叫昆山城，依山而建的一座小城池，方方正正的，文无涯和清风将窗帘子掀开来，路过酱牛肉铺子的时候，买了一些酱牛肉和大肉包，随即穿城而过。

天色渐暗，左叔好像才想起来似的一拍大腿：“哎呀，错过宿头了，看来只能去前面的农家借宿了。”

清风和文无涯无言以对，您这装的……

“我记得前方是昆边村，昆边村官道不远处，就有一座老祠堂，我们就去那里休息吧。”白大嫂说道。

“好，听您的。”左叔乐呵呵地道，又一扬马鞭。

跑了大半个时辰，日头完全西落，月光还算明亮。左叔将马车停在路边。白大嫂指着茂密的树丛间露出的一条小路说道：“呶，就沿此路上去，就是那祠堂了。”

将马解下来，马车靠在路边，几个行囊都背在背上，清风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把镰刀，在前面开路，左叔牵着马走在后面，接着是文无涯和白大嫂，爬了个小山坡，果然见到了那座祠堂。

祠堂已废旧，大门倒在一边，几人走进去，祠堂里也不知是供奉的什么神明，泥塑像还算齐整，供案上落满了灰，放着几只空碗，碗里还有果核。

墙边有干草堆和一些足迹，看来也曾有人在此临时住宿过。

左叔将马匹找根柱子系住了，清风去砍了些干柴，文无涯瞅瞅他砍的柴，长短粗细不一，还不够干，太湿的枝干容易起烟气，这手艺比自己差远了。

点亮了火堆，白大嫂把地面打扫了一番，从马匹侧挂的包裹中拿出一张毯子垫在地上。

文无涯坐在垫子上，白大嫂拿了个包裹当垫子。

清风又和左叔两人忙忙碌碌地烧水、搭火堆烤兔子。

文无涯无奈，好吧，都没他的事，他是公子哥儿，只好又拿出书来看，好在，他带的书足够他看上年把的。

烤兔子味道差强人意，配上切成片的酱牛肉和热了的大肉包，酱牛肉太柴，大肉包太油，清风一脸为难，吃不下去，左叔和白大嫂也食欲欠佳。

“咳，下次还是不要乱买东西吃了。”白大嫂扫了眼酱牛肉和大肉包，悄悄地将它们藏进了储物袋中，留着每次演戏用。

文无涯忍着笑，拿出带来的灵兽肉干：“尝尝这个肉干。”

咬了两口，白大嫂和左叔眉头舒展：“好吃，以后省点银子，就吃这家里烤好的肉条吧。”

清风勉强将偷笑的唇角压下来，不愧是老前辈，演戏演全套的。

胡乱吃了点儿东西，漱了口，放了水，众人盘膝坐着，打算就这样歇息一晚上，夜渐深，寒气渐重。

几缕青烟慢慢飘了过来。

清风凛然一惊，轻声喊道：“公子。”

文无涯白他一眼：“见过的吧？”

“没有。”清风斩钉截铁地说，他出身修真小世家，哪里能见到“飘飘”这种东西。

这几络人形的青烟飘飘荡荡的，就在祠堂门口转悠，门没有关，清风忍不住握了握手，总觉得浑身凉飕飕的，压低声音问：“怎么办，公子？”

文无涯摸摸鼻子，他也想知道怎么办啊？据他的印象，这类的飘飘多是无害的，到了时间，自然会该去哪里去哪里，他总不能出手吧？只能说他们运气不好，上山的时候，天太黑，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坟。

“咳。白大嫂，似乎有点凉啊。”文无涯轻咳一声，委婉地道。他倒不是害怕，只是万一飘飘们飘进来，对着那些青青白白的脸，他可能也会睡不着的。

“是我们占了他们的地方。”白大嫂传音道：“乡村里许多这样的祠堂，以前供奉的都是先人或者掌管阴间的城隍、山神之类的，先人且不说，城隍和山神都有收敛阴魂，让他们转世投胎的职责。”

“-------转世投胎？那不是只有元婴以上修士修了功法才有可能做到的吗？”文无涯讶然道。

“是这样的。可是普通凡人不这样认为，也不知是从哪个朝代传下来，还是凡人朝廷为了维护统治想出来的，他们宣扬人有生死轮回，死后去阴间，做善事者会投个好胎，做恶事者会投畜生道之类的，还会入地狱受刑。这一套说法利于人心稳定，因此各门各派都是默许的。”

“而且城隍和山神也是确实存在。城隍和山神，皆是朝廷封赦，生前是贤德之人，死后受封赦为城隍和山神。这里多半以前是个山神庙。”白长老继续说道。

“那城隍和山神受赦后有何作用？”

“城隍和山神受赦后，魂体不易消散，若有香火，便能持续很久，神智清明，因此被称为鬼神。有一方鬼神在，当地的阴气才不会持续累积。鬼神还可以对付恶鬼。”白长老细细说道：“据说城隍和山神手中有善恶鞭，若为善，三鞭下去，变成魂珠，留待转世，若为恶，三鞭下去，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