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半夏无奈至极的叹了口气。

原本只是演戏呢。

没想到成了真刺杀了。

费劲巴拉的给九千岁处理好了伤口，等了一会儿，却又发现他脸上冒出了不自在的潮红。

顾半夏过去摸了摸额头。

发现这孩子又起烧了。

顾半夏又赶紧开了药方，让方圆去抓药。

折腾了大半天。

到了傍晚。

九千岁才退了烧。

首辅大人上门。

首辅大人进来的时候，顾半夏刚刚出去上厕所。

第一时间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首辅大人冷嗤一声。

不愧是九千岁。

演戏都演得那么逼真。

他直接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床前，抬手一巴掌拍在了九千岁的肩膀上。

“你在做什么？”

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

首辅扭过头，“夫人。”

顾半夏拧着眉头。

看着首辅大人那只拍过九千岁的手，恨不得把他的手拧掉。

她走到九千岁床前。

护犊子似的把九千岁护在身后，“不是演戏，真受伤了，有刺客趁虚而入，用匕首刺到了他的脊梁，失血过多昏了过去，刚刚还起烧了，这会儿才好点。”

首辅不可思议的目光从顾半夏的肩膀上，落在了躺在床上的人的身上。

方才他没有发觉。

只是演戏先入为主。

此时此刻的确发现九千岁面色不太对劲。

首辅大人也有些慌张，“现在没事了吧？”

顾半夏脸色有些凝重，“因为刺的脊梁，虽然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是……脊梁受伤很有可能导致双腿残废……”

傅璟舔舐一下唇瓣，“夫人，您医术高明，你有办法的吧？”

顾半夏扯了扯嘴角，“别给我戴高帽，我也没有把握。”

毕竟若是真的伤到了脊椎，影响到了下肢功能，这在未来世界都是用西医术解决不了的难题。

傅璟没走，“刺客抓到了吗？”

顾半夏摇了摇头，“只听说是个小孩，当时只觉得万无一失……方圆已经去找了……只要他还在京城，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傅璟明白了。

这件事说到底也是九千岁太过于自负，总觉得一切都在股掌之中，放松了警惕。

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小皇帝当即继位之后，他算是彻底卸下了自己肩膀上的重担，所以……

傅璟陪着顾半夏坐到天黑。

他主动问道，“你不回去吗？家里还有孩子等你。”

顾半夏有些疲惫。

身子趴在桌子上，轻轻的摇了摇头，“老三知道我过来，他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

傅璟嗯了一声。

顾半夏看了他一眼，“反倒是你，你不回去啊？你明天不是还要上朝的？”

傅璟扭头看了一眼，随口说道，“一次不去，死不了人。”

顾半夏忽然笑了，“没想到你们之间感情这么深。”

傅璟冷哼，“什么感情？他单方面的欺负人罢了。”

顾半夏：“……”

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对。

她还真想磕一磕。

深夜。

顾半夏端了一杯水，蹲在床前，轻轻的给九千岁擦拭嘴巴。

白天起过烧的缘故。

唇上都起皮了。

他继续昏迷着，眉目紧锁。

顾半夏软软的指腹，轻轻地扫过他的眉头，扫平了。

之后。

顾半夏和首辅大人两人都睡不着。

干脆聊起了天。

顾半夏问道，“你知道他有寒毒吗？”

首辅大人沉默的点头。

顾半夏轻轻叹了一口气，“当时，要处决太后的时候，你怎么也没有拦着啊？兴许还有解药。”

首辅大人摇了摇头，“拦了，不过没成功，子瞻说，太后手里唯一的把柄就是这了，她一定会用这个把柄狮子大开口，她肯定要用此来交换凤九云的一条命，这会让小皇帝为难的，所以他勒令我不准说出去。”

顾半夏哟哟叹息。

等到后半夜。

顾半夏当时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儿。

似乎都没有一炷香的时间。

可依旧做了梦。

是一个噩梦。

梦中出现了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龙。

后来。

顾半夏就醒了。

认认真真的想了想，觉得这个梦也没有什么警示作用。

——

此时此刻，深夜的郊外。

一条小河边。

裴筝站在小和尚身后，手里拎着两个人出来带的唯一的行李——一个小包袱。

看着小和尚在水边已经洗了一个时辰的手。

裴筝于心不忍，“怀生，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不要自责了。”

小和尚声音充满着愧疚，哽咽说道，“我没有自责，我只是……我只是手上染上血了，师父说过，出家人不能杀生，我杀人了，我手上都是血，洗都洗不干净……”

裴筝放下小包袱。

迈开大步，两步就走到了小和尚身边。

一把抓住小和尚的手腕。

把人从河边抓了回来。

借着皎洁的月光，裴筝看见小和尚的双手都已经被泡肿了。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怀生，别这样了，你终于大仇得报，这是应该高兴的事，等明天，师兄去给化缘，吃饱了肚子，我就带着你去找小鹿鹿。”

怀生沉默不语。

裴筝拉着他来到了破城隍庙，师兄弟二人又在城隍庙里将就了一晚上。

裴筝倒头就睡。

怀生盘腿在地上坐了整整后半夜。

他不敢闭眼睛。

闭上眼睛，就是自己沾满了鲜血的双手，那浓郁的鲜血，就好像长了触角一般，紧紧的扒在他的手上，无论如何都丢弃不了，也洗不干净……

一点都没有报仇的痛快。

裴筝说到做到，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化缘了。

前面几家都在碰壁。

裴筝快要没耐心了。

终于走到第四家，裴筝在门口转了几圈，到底是敲还是不敲？

估计这一家也要拒绝他的。

还要不要被赶一次？

就在他郁闷踌躇的时候，这一家的门忽然从里面被打开。

听到开门声，裴筝转过身！

对上昌硕的脸。

裴筝愣了愣，“你……我……”

昌硕低头。

就看见了裴筝手中，独属于小和尚化缘的小破碗。

昌硕就明白，眼前的小男孩正是小和尚口中的同伴。

昌硕笑了笑，“我家还没做饭，你能稍微等一等吗？很快的。”

裴筝用力点点头。

眼睛却一眨不眨地落在昌硕脸上，“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昌硕看着他，心里也有些悸动。

面前小男孩的眉眼之间，有些像……

不过应该不可能。

这里可是京城。

昌硕告诉他，“我叫裴柔。”

啪——

小破碗落地，本就破了一个口子的小破碗，又被磕碎了一个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