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很果断的点了点头。

他自然就是那种人。

九千岁：“……”

首辅大人提醒他，“你还是悠着点，你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份还是一个大太监。”

九千岁不理他了。

自顾自喝茶。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首辅大人提醒九千岁，“子瞻，你要想明白，有的东西是不能碰的，碰到了就容易戒不掉。”

九千岁目光有些邪气。

他喝了口茶。

却像喝出了一壶酒的意思儿，“我碰了的，就不打算戒掉。”

首辅大人终究是叹了口气。

告诉了九千岁，自己知道的有关于顾半夏的事情，“你知道吗？大概两年前，顾半夏还是一个虐待孩子的毒妇，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突然变得对孩子们好起来，前后好像变了个人一般，你说……”

后面的话首辅大人没有说出来。

但是两人都是聪明人。

有的事情的确不需要说透。

就比如眼下。

首辅大人的下一句话应该是：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她得知了孩子们的身份？

九千岁没有说话。

首辅大人摇了摇头，“孩子毕竟是孩子，睡觉时候说出几句梦话，也是不足为奇的，你说是吗？”

九千岁持续沉默。

两人喝光了一壶茶。

九千岁忽然起身。

他刚刚走到门口，脚步顿住。

背对着首辅大人说，“我的人，没必要你去查，我相信就可以。”

首辅大人翘了翘嘴角，“子瞻是在怪我？”

九千岁坦荡荡的点头，“嗯。”

首辅大人笑出了声，“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情种？”

九千岁忽然也笑了笑，“我以前也不知道。”

说完以后。

九千岁拉开门。

头也不回的离开。

也没有给首辅大人关门。

就这样大大咧咧的打开着， 首辅大人抬起头，就可以看到外面的热闹。

他盯着外面看了半晌。

唇角的笑意逐渐加深。

看吧，就连秦子瞻这个家伙，都逃避不了感情的宿命。

他是见过顾半夏两次的。

的确觉得这个小娘子能力非同寻常，长得也好看，挺有吸引力。

可以没有到让人痴迷的地步。

也不知道秦子瞻怎么就陷进去了。

宿命！

——

九千岁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街上。

身后不远处跟着方圆。

就这样前前后后的跟着。

也不上前打扰。

九千岁脑海中回想着首辅的话。

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估计才会为感情冲动，他以为自己早过了那个年纪。

他这一辈子过得不算顺遂。

最起码。

灾荒之年，首先被父母卖掉的就是他。

也不算是卖，他跟着一个远房亲戚出去，的确比在家里能过上好日子。

可是呢？

有人问过他愿意不愿意吗？

没有。

他跟着亲戚来到繁华的城里，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后来亲戚做生意把家底赔了个干净，整日窝在家里酗酒，对他非打即骂。

后来。

他被卖掉了。

因为他越长越好看，被亲戚卖到了寻欢作乐的场所。

那里面长的像他一样好看的男人，除了接待女人，还要接待男人。

然后他遇上了这辈子第一个好心人。

一个哥哥。

一个长得像女子一般的哥哥。

他帮他跑了出去。

他没命的跑。

没命的跑。

后来又遇到了人牙子。

他被迷晕之后，再醒来，就到了宫墙外。

他即将要被送进宫里当太监。

在排队验身的时候。

他又跑了。

好多人在他后面追。

他都不敢停一下。

他知道自己停下来，就完了，一辈子都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撞到了一位小少年身上，那位小少年穿着华丽，意气风发，眼眸发亮，看起来便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那人将他扶了起来，似乎不在意他身上脏不脏，“你没事吧？”

他站了起来。

都不敢抬头看的。

少年笑笑，“怎么了？”

他这才抬头。

少年看到他微微一愣，“你是？”

他说：“求你，救我。”

少年的确救了他。

让他躲过了净身，先把他安排在了辛者库，毕竟那里面每天都要死人的，突然消失一两个人，没有人会察觉，

而他无意间在辛者库里，送给过一个比他更可怜的小孩子，一个包子。

他万万没想到那个小孩子竟然是皇子。

再后来。

少年说到做到。

把他带了出去。

少年身边还有好几个少年，他们同样的意气风发，洒脱肆意，他们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过他们一点都不嫌弃他。

带着他一起读书，写字，让他从一个没人要的奴仆，变的博学多识。

他见到他们甚至不用行礼。

他被他们用兄弟相称。

他们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感受到的唯一的光。

原本以为日子会这样平淡无奇，却又充满惊喜的过下去。

可万万没想到……

他的兄长们，他亲眼看到了他的兄长们死亡的惨状。

他却因为被太子赶去庙里烧香躲过一劫。

太子说。

他到了娶媳妇的年纪，非要让他去庙里烧炷香，让佛祖和菩萨保佑他早日能找到一个满意的妻子。

他不想去。

可是太子已经催了无数次。

这才不情不愿的前去。

却万万想不到这次竟然是诀别。

而他的太子兄长，最后一次，保护了他。

当今首辅大人，傅璟，还有一个更隐秘的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当年的太子太傅同父异母的庶弟，没人知晓他的身世。

除了他们这群人。

太傅孝敬，母亲不让傅璟进门，太傅只能把幼弟托付给太子，换而言之，首辅大人和九千岁，是一起长大的，太子他们几个的年纪比两个人要稍微年长，而两人年龄相仿，互怼着长大。

那日，九千岁去山上。

傅璟也去了。

太傅说服他去的。

走着走着天就黑了。

九千岁觉得好像下雨了，把他的脸都淋湿了。

他去的方向是顾家。

顾半夏听到敲门声。

走过去打开门。

就看到一身狼狈的九千岁，“怎么了？”

九千岁眼眶微红，看着顾半夏，“能抱抱我吗？”

顾半夏拉着他进去。

关了门。

还没转身，就被人紧紧抱住。

她一米六八，在这个时代女子中，算是高的了。

可被他抱在怀里，仍旧小小只。

顾半夏皱眉，“秦宴，怎么了？”

秦宴摇摇头，“叫我子瞻。”

子瞻是太子兄长给的名字，说他以后定会高瞻远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