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缨抱歉地拧了拧眉：“保证！以后一定不会了！”

车子平稳行驶。

孙憬乐没有再开口。

其实他看得出来，瞿恂初对别孟轲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但她偏偏还会跟他咬耳朵说笑，又分明是对彼此的婚事不抗拒的。

这让他感到十分烦躁。

多少后悔自己回来的晚了。

岑缨看着车内后视镜里，男人清隽俊美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并没有因为车里坐着她而有多一丝的温柔笑容，心里沉沉失落。

为什么？

为什么她努力了那么久，他却还是看不到她的好？

岑缨咬了咬唇，又开口道：“两年时间避而不见，你也不说清楚，换了谁都要生气，时间一长再深的感情也要淡。她是徐叔叔和闻姨唯一的女儿，这么大的集团都压在她的肩上，既然等不到你，总要选择一个合适的人联姻。你也不能怪她做出了选择。”

听着像是在帮朋友解释，其实无非是在跟他强调，瞿恂初身边已经有人了，他们之间青梅竹马之情已经淡了，不再需要他了！

孙憬乐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少了几分血色。

他也知道岑缨的心思，心高气傲的名媛千金，总归不甘心输给任何人，但他不喜欢她，从没想过要耽误她、吊着她，拒绝的话已经说了很多次，说得他自己都觉得，再说下去会伤了人家小姑娘的自尊。

所以他没有再回应她什么，只是专心开车。

把人送到岑家别墅。

没有接受岑缨的邀请进去坐一坐。

但他也没有立马就走，倚着车门望着天空。

岑缨见他没有走，心里偷偷生了一丝窃喜与雀跃，站在他面前，仰头莹莹望着他。

很想贴近他，想知道他心里所思所想之中，是否有她的身影：“在想什么？”

孙憬乐微微低下眸子，看着她须臾，淡声道：“在想，如果我当时治疗完立马就回来，她会不会不那么生气。养了半年，想让自己看起来健康一点……”

他笑得有意思苦涩，“却偏偏那么不巧，她就在那时候跟别孟轲开始交往。”

岑缨整个人都晃了一下。

都是瞿恂初！

他的心里除了瞿恂初，难道就真的装不下别人一丁点儿的好了吗？

“她……”

孙憬乐似乎没有想要听她说什么，又继续道：“我能撑下来，就是因为我舍不得她和我母亲。不能回到她的身边，突然觉得心里都空了。”

岑缨有些难堪。

出口的话带着几分哽咽：“都是因为想着她？”

孙憬乐点头。

真话不好听，可他对岑缨没有那份儿心思，不说得直接明了，岑缨越陷越深，对她而言反而是更深的伤害！更不希望她做出什么不该做的行为，坏了两家的情意，反目成仇！

“她现在有男朋友了，我应该不要去打扰她，但是我真的放不下她，想试试，能不能……求她回来我身边！”

岑缨用了扯了扯僵在嘴角的笑容，发现自己一向管理得很好的表情突然失控了。

眼眸泛红，有些生气，可偏偏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生气，因为他早就拒绝过她了！

可自己付出真心那么多年，陪伴他身边那么多年，真的没办法甘心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回应啊！

听到这里，心中负气，口气便带了几分自嘲和嗤笑：“我知道。你们，从小就很亲密！我只能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你们青梅竹马亲亲热热！”

孙憬乐微微叹了口气：“岑缨，我们是朋友。”

岑缨总归骄傲，也不肯哭哭啼啼地说什么哀求话。

用力深呼吸之后，她点头说：“恩，朋友！”

仅仅只是朋友。

做了再多，也只能是朋友！

孙憬乐颔首：“不早了，回去早点休息。”

岑缨想优雅离开，可到底还是落荒而逃。

孙憬乐无法对她产生爱意，便没有什么怜惜之情。

站在原地看了会儿星空，然后开车返回别墅。

就在干妈家隔壁。

小时候妈妈和爸爸感情复杂，为了不让他受影响，大多时候都让他住在干妈家里和恂初作伴，上小学以前，他和瞿恂初住在一个房间。

她总把他当抱枕一样抱着睡觉。

明明是一拳揍飞一个小朋友的霸王花，说话表情却总是软软糯糯的，让人忍不住疼爱她。

渐渐长大。

情窦初开。

他认定了她。

他们一起度过无数时光，人生的枝丫纠缠在一起，成年后的交往、学业结束后的婚事，哪怕大学选择了不同的专业、不同的国家留学，可一切看起来都是顺遂的，谁也没有料到会有分开疏离的一天。

回到房间。

灯一亮，孙憬乐就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相框。

里面是他们的合影，高中校园晚会后台拍的。

那时候，他们还很青涩。

她一头黑发，穿着漂亮的小裙子靠在他肩头，手里捧着一束他送的小雏菊，笑得很青春、很明艳！

而他，很温柔地凝视着怀里的小姑娘。

看起来，那么甜蜜、那么般配！

几乎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以为他们会那样顺遂的，一直走下去！

却谁想那么狗血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奇怪的病症来势汹汹，辗转医治，一次次名医的摇头几乎磋磨掉他所有看向未来的目光。

尽管知道“不说”和“冷淡”的结果，但是她会非常生气，她会淡忘他们之间的感情，甚至……和别人开始新的感情。

可他真的没办法说服自己，让她在他们感情最纯粹美好的时候看着自己虚弱、一步步走向死亡。

那样太过刻骨铭心，留有的遗憾，让她以后该怎么忘记？

他的心底里也自私过，希望她可以永远记住自己、不要喜欢上别人，死的时候有她陪在身边，可人生那么漫长，她短短的人生里已经吃了太多苦，经历过太多劫难，以后的路，该走得轻松一点。

所以，最后他还是选择了隐瞒。

孙憬乐推门出去，站在阳台上往对面看。

她的房间，灯没有亮。

他知道，她留学回国后就已经搬了出去，每个月回来小住几天。

他回国后就一直住在这里，干妈一定告诉她了吧？

生他的气，所以，她肯定不愿意回来。

正当他要转头离开，就看着她房间的灯亮了起来。她房间里的六层纱帘拉着，只隐约可以看到她纤细高挑的身影。

明明只是亮起了一盏灯，却莫名让他心底都亮了起来。

孙憬乐抓起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

嘟嘟嘟，响了快十声，那边终于不紧不慢地接起来了。

“什么事？”

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一点都不像小时候那么软糯。

可还是让孙憬乐心动极了。

顿了须臾，他哑声道：“对不起。”

瞿恂初的影子就在窗前，却不肯拉开窗帘，明明不过两三百米的距离，却还像是隔了千万里。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