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荷！！”

赵墨珏眼睁睁地看着姜荷倒在楚兰儿身上，也顾不得周围重重陷阱，径直向那边冲了过去。刚跑了没几步，他就踩中了一个机关，冷箭如雨一般向他袭来，虽然他一直用手中的弩抵挡，肩上和腿上还是中了两箭。姜栾看着狼狈的赵墨珏，近乎疯狂地大笑道：“都别想跑，谁也别想跑！我的一辈子，你们的一辈子都被仇恨毁了，咱们一起下地狱，让阎王爷来评判是非对错吧！”

楚兰儿抱着倒在她身上的姜荷，起初还有些不知所措，听了这番话，她顿觉如梦初醒，含着泪朝姜栾吼道：“死了这么多人了，还不够吗？！我家，你家，阿栩家，都因为这些事失去太多了，你为什么还不肯罢休呢！”

赵墨珏一边向他走来，一边拔掉自己肩上的箭，他脸上不见一丝痛处，只是看着双目紧闭的姜荷沉声道：“姜栾，当时在苏州的局是我设下的，我既然设了局，就没想让你活着离开。是姜荷，是她劝我不要对无辜之人赶尽杀绝，我这才放了你一条性命。我问你，你父亲吸食神仙膏，导致你家败了，是我们让他那么做的吗？”

姜栾捂着伤口，站在原地愣住了。他回想起父亲的挥霍无度，又回想起他在苏州遭赵墨珏陷害后，拿着剩下的银子在外面游荡了好一段时间，伤了腿，生过病，过的并不是很好。他虽知自己犯了大错，但想着家毕竟还是家，父亲吸食神仙膏那样的大错都无人置喙，自己又犯了什么不能被家人原谅的错呢。

这样想着，他便回到了雍州，却没想到姜家已经天翻地覆，不禁他自己的家毁了，连二房三房那群人也已经在流放的路上了。

他万念俱灰，想着去投奔青州亲戚，经过多番打听得知了他们的去处。不想那晚他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五姨和五姨夫正讨论着黄家与姜家的恩怨，自然也得知了牛乳茶坊的楚大娘就是黄家旧仆的消息。

他记得姜恒对自己说起过，绣坊那个名叫阿荷的女子就是开牛乳茶坊的，整个雍州只此一家，而她的干娘正是姓楚。

两边一对上，他立刻明白了，怪不得阿荷一个妆娘硬要在绣坊干活，怪不得她会哄骗自己去苏州购买低价蚕丝，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跟那楚大娘里应外合设下的局！

他恨透了阿荷，恨透了楚大娘。这段时间在外流浪的经历让他的身体变得健壮，他从小也习过武，使得一手好鞭子，这才能轻松袭击姜荷，杀害楚大娘。

他记得楚大娘临死前对他说的那句话，当时楚大娘已在弥留之际，脑子有些糊涂了：“你……你可是盛京的故人？是季家的，还是梁家的？”

“求求你，我的命你尽管拿去，不要伤害我的兰儿……她……她不容易的……”

呵，谁容易呢。

他也不想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但赵墨珏问的没错，造成这一切的，是他和姜荷吗？是他们逼迫姜永严吸食神仙膏致死的吗？

还是逼迫他败了整个家？

不，他的家落到这个地步，他落到这个地步，除了姜永严，没有别人好怪罪的。

姜栾想明白这一层，突然释然了。报仇有什么用呢，人间尔虞我诈，波诡云谲，倒不如死了落到地府过的自在。

该罚的罚，该赏的赏，该下油锅的下油锅，阎王爷自有决断。

这样想着，他长呼出仅剩的一口气，颓然倒在了地上，这次，他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晨曦穿过重重乌云，从云的缝隙中照射出来。赵墨珏蹲下身查看姜荷的情况，因姜栾已在弥留之际，力气并不很大，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要害，但血还是一直流个不停。他从衣袍上扯下一大块布给姜荷包扎止血，随后抱起她往山下走去，抽空对楚兰儿说道：“则意，带着我的腰牌先回木屋，让王忠带你去镇上找大夫。若是姜荷得不到医治，只怕活不过今晚了！”

楚兰儿深知利害，从赵墨珏腰上解下腰牌就往山下跑去。赵墨珏力气极大，抱着一个人走根本不是问题，但他唯恐动作幅度太大弄疼姜荷，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他一边走，一边按捺着内心的恐慌，上战场他没有怕，实行复仇计划时也没有怕，但此刻看着姜荷脸色苍白地躺在他怀里，他却真的慌了。

他简直不敢想，若是姜荷就这么死了，他该怎么办。

两人相识的时间不算很长，却经历了那么多事，早已将对方视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至少对他来说，姜荷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生命里，宛如刻在岩石上的一块印记，时光荏苒、沧海桑田都无法抹去。

“姜荷，你一定要活下去。”

姜荷听见他的话，却无法回应他。此时她正坐在美妆空间里跟003大眼瞪小眼：“你说，我为什么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