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漪寒没接话，虽然隔着帷帽，姜荷也能感觉到她的失落。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若是想好了，这些话就当我没说，妆钱我会收你半价，但不能每天都画，不然会影响药效。”

这下许漪寒的脸色终于缓和了，她诚恳地道了谢，离开了妆馆。

这一日姜荷等人主要带四个孩子，孩子们年纪虽小，个个都学的有模有样的，让姜荷深感欣慰。等客人们蜂拥而至时，有了孩子们的帮忙也不算太忙，虽然难免会出些小的纰漏，但也无伤大雅，反倒让孩子们从错误里汲取了更多的经验。

半个月后，人力车终于打造完成了，姜荷请来了杜飞扬帮着组装零件，然后拉着右儿在外面跑了几圈，逗得右儿直笑。杜飞扬原本还不看好人力车，觉得太过颠簸，可见右儿稳稳的坐在上面，便改了想法：“荷姑娘真聪明，竟然想出这样好的法子。你们找到拉车的人了吗？”

“还没有，我打算去找一趟兆善姑娘，让她帮忙举荐两个人。”

姜荷说罢，见杜飞扬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当下心里便了然了：“杜大哥，莫非你想……”

杜飞扬挠了挠后脑勺：“我每日待在家里也无事可做，不如出去卖卖力气。反正如今右儿与许戎兄弟相处的极好，也不怕没人照顾他，我能挣几个零花钱给他买零嘴也是好的。”

姜荷倒没什么意见，也乐得有熟人揽下这个活儿。但杜飞扬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怕是受不了这么劳累的活儿：“那你的伤……”

“无妨，拉车用的是腿，胳膊不必过于使劲，我扛得住！”

他都这么说了，姜荷自然再没有不愿意的。杜飞扬见她同意了，不禁兴奋不已，当即拉着姜荷和楚兰儿跑了几圈，起车、拐弯、停车，都做的有模有样，姜荷见他这么卖力，仅有的一点担忧也消失了。

两辆车，只找到一个车夫也不行，于是姜荷还是拜托兆善给她再找一个。兆善还真有门路，她有个姓唐叔伯，四十多岁的年龄，原是在乡下种地的，后来他们家长子在盛京安了家，便把老两口也一同接到了盛京。这位叔伯在田里忙活半辈子了，乍一来到京城，那是各种不习惯，也找不到旁的营生可做，平日只能在家带带孙子孙女，渐渐越来越沉默寡言。

兆善将人力车的事跟这位唐大叔说了，唐大叔起初还觉得这事儿有点不靠谱，不想去，但在兆善的撺掇和姜荷的热情邀请下还是来到了妆馆，拉着车试了两回。也不知是从中找到了乐趣，还是实在闲不住了，唐大叔虽然起初有些傲娇，但最后还是痛痛快快签了契约。

契约上写明了劳动报酬和收费标准。两条街之内每人收取五文钱，每多跑一条街就多收两文，只限东城区。车夫的工作时间自定，但从上午直到日落之前都只能为妆馆服务，日落之后可自行拉活。至于报酬，春秋时期车夫自留三成，给妆馆七成，夏冬时期车夫自留四成，给妆馆六成。

最重要的一点，每次最多只能拉两个人，若是多拉一个人，别说车子受不了，车夫和乘客也不安全。

对于酬劳分成，不论是唐大叔或是杜飞扬都没什么意见，毕竟车是姜荷花钱做的，给人家多分一点也正常。

车夫和车都定下了，姜荷也没别的顾忌，招待客人时便把人力车的事说了，因为人力车方便又便宜，获得了客人们的一致好评，但也有客人挑刺：“我家离这儿就三条街的距离，居然还要多收我两文钱。姑娘，你这价格定的不合适呀！”

姜荷不为所动：“一条街的距离很近的，您若是不怕走路，就让车夫把您放在泉水胡同，到那为止都是五文，剩下的路也不远，您自己走两步就行。况且咱们现在只有两辆车，等过段日子车多了，价格也会调下去的！”

最后这句话就纯属画饼了，关于人力车的事，姜荷心里总是有点不安，原因无他，若是人力车挣了钱，那必然会引来许多商户的效仿，而她们妆馆在资金上不占优势，最终只会落个无人问津的下场。

那么该怎样把他们的劣势变成优势呢？

过了一段时间，姜荷带着杜飞扬来到官亭见焦大人。焦大人这段时间一直盯着妆馆，自然也知道人力车的事，一见姜荷便乐道：“你这小姑娘真有些本事，竟然自己设计出了人力车。我看这段日子生意还不错，不过你们就两个人，能忙的过来吗？”

姜荷笑道：“这都多亏焦大人，若不是您同意让我们先试上一段时间，我们怕是也挣不上这个钱。不瞒您说，这段时间我们挣了五两银子，这还是分到我手里的呢！”

说着也不等焦大人接话，径自将一个荷包放在了桌上。焦大人挑了挑眉毛：“你这是何意？”

姜荷诚恳道：“我们能挣下这些钱，除了多亏焦大人的首肯，更要紧的是多亏官亭把咱们东城的路修的这样平坦，否则车夫就是再有力气，车子也难免颠簸，也就没这么多人愿意坐了。所以这个钱不能全揣进我口袋里，车夫拿四成，我拿六成，而我愿意从我这六成里分出两成给官亭，就当是为东城的建设发展出一份绵薄之力了。”

焦大人自然不会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他看了那个荷包一眼，悠悠道：“这还不到一个月，挣得确实不少。可若是其他商户纷纷效仿你的人力车，你们怕是就赚不了这么多了。所以这钱你还是拿回去吧，本官这官亭还不缺这点钱。”

姜荷也不慌，她平静地分析道：“大人，这人力车好用，旁人若要效仿也是难免。但若真有那么一天，该忧心的不是我，而是百姓和大人您！

实话跟您说，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琢磨怎么造人力车了，现在用来拉人这种车型是我自己经过多次实验才做出来的，上面每个零件长什么样子、安在什么地方，哪块是木头，哪块要放铁，只有我自己知道。所以旁人想要效仿压根没那么容易，反倒很有可能因为急功近利之心造出一批有问题的车来，到时把人摔着碰着，岂非因小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