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荷也不想逼迫他，只是在离开时给他续了七天的房费，再纠结，这一个星期的时间也该想通了。

离开客栈，她便沿途寻找绣坊购买妆馆需要的帷幔，最终在西区一家名为雨青绣坊的地方看中了几条花卉主题的，一条是红梅立雪，一条是兰桂齐芳，一条是菊月逢秋，一条是芙蓉并蒂。四条里有三条都蕴含她们三个姑娘的名字，只一条菊月相对的帷幔没有主人，但不知为何，姜荷总觉得程素与这条帷幔很是相配。

也不知她如今怎么样了。

姜荷买下这四条帷幔，又挑了两条素色的一并带回妆馆。正好佟雪和楚兰儿也回来了，她们一个去找了木匠，一个购买存放妆品的瓷盒等用具。

“木匠说了，咱们要的这些东西大概两个月之内能做出来，我让他先打妆架，他让我们五天之后过去取。”佟雪找的是东区的木匠，不论是走来回还是提货都方便些。

姜荷觉得五天也能接受，毕竟还要去办理执证、租摊位等一系列手续，没那么快用上妆架。楚兰儿这边倒是把东西都买回来了，三人用了一下午时间调配妆品，又在纸上画了之前做出的招牌妆花样，用于展示给顾客。

佟雪看着姜荷在纸上妙笔生花，不由赞美道：“荷姑娘手真巧！像这什么霜影妆，就是再借我十个脑子我都想不出。”

她这么一提，姜荷才觉出这霜影妆名字不太应景。当初这个妆是在秋天给宋云昙画的，为了讨好宋云昙请她赐名，这才有了“霜影妆”的名字。

可如今是春天，若是还用这个名字就不太合适了。

她思索片刻，拿起眼影棒蘸取了一些深橘色眼影画在眼尾，腮红的颜色也用的深了一些，最后用香槟色闪粉与红色颜料混合，在额头的位置画了一个简易小元宝。

就是上面一点，下面一条托着红点的弧线，取名为“福禄双全”。

楚兰儿起初还不明白为何会起这个名字，倒是佟雪心明眼亮：“这眉间红是不是代表吉祥痣？我记得小时候逛庙会，我娘每次都会给我们姐妹几个点上一颗。可是若是加上下面这条弯钩，看起来又像一个元宝，真真儿是福禄双全呀！”

姜荷从桌上拿起一块蜜饯塞进她嘴里，作为奖励：“小雪真聪明！”

佟雪大受鼓舞，竟然自己想出了一套妆容来。只见她先按照姜荷教她的方法画了一副人像，随后用马卡龙色系眼影盘中的浅粉色打底，玫粉色按照眼皮的皱褶向外延伸，画出一条细长上挑的眼线。最后蘸取姜荷方才调配的红色闪粉，在眼尾画了几片小巧的桃花瓣，一个桃花眼妆便完成了。

姜荷先是大为赞赏了她一番，随后改进自己认为不足的地方。首先就是眼尾，若是只用浅粉色涂抹眼皮，无疑会让眼皮上那条眼线显得有些突兀。眼影盘里有个偏暗的酒红色可以用在眼尾，还要在下眼睑的前端涂一些浅棕色，整个眼妆才有层次感。

眼妆画好了，姜荷又循循善诱：“腮红和唇妆由你来画吧，这次画成什么样全凭你自己，一锤定音。”

闻言，佟雪不禁严肃起来，目光在各式腮红和口脂间流转，仔细斟酌。楚兰儿和姜荷也不说话，也不看她，没有以任何形式给她压力，只安静做自己的事。直到干完手上的活儿，两人才把目光投向佟雪的画稿。

只一眼，姜荷便看出佟雪极有天赋。之前她见佟雪年纪小，又没什么经验，教她的只是些简单的同色系妆容，也就是只要确定眼妆的颜色，腮红和唇妆也用同色系即可，如此可以少费些心思，又不会出错。

可没想到佟雪竟然会举一反三，用的腮红既不是粉色，也不是红色，竟是浅驼色，这种颜色就是姜荷也很少见，一般都是用来画一些比较有特色的妆，从未在日常妆容里用过。

可这浅驼色腮红与粉色眼影、水红色口脂搭在一起，竟如此相配，眼影为树上的花瓣，腮红如健美的树干，口脂如落下的春泥，只看这副妆容，一副桃树落花图便跃然于面上。

姜荷对优秀的人才从来不吝啬赞美之词，半是夸奖半是玩笑道：“好一副别致的妆面！再过几年，小雪儿怕是要超过我了！”

佟雪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哪敢班门弄斧，还不是师父教的好！”

楚兰儿看着这一幕，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倒不是她吃佟雪的醋，而是她突然发现自己自从入了这一行，还从未想出一副妆容。从前见姜荷创造出什么霜影妆、玉兔妆，她只觉得羡慕。可如今佟雪年纪这样小，又刚入行没多久，竟也能创造出这么好看的妆容，那自己呢，自己这么长时间都在做什么呢？

仔细想想，她仿佛一直在依靠别人。从前依靠楚大娘，如今依靠姜荷，而她自己只是一直在给她们打下手，做一些可有可无的事。

她到底在干什么呢？

楚兰儿脸上浮现一抹失落，低下头更专心地调配起妆品来。

调配完妆品，姜荷又紧锣密鼓地教两人制作果茶，刚知道这个概念时，佟雪托着下巴问：“咱们上次去茶楼，我曾看到隔壁那桌点了壶红枣桂圆茶，这个算不算果茶呢？”

姜荷沉吟一声：“算吧，但咱们的果茶里放的是新鲜的水果，红枣桂圆茶里放的都是干果，虽然都能做茶，可味道却是天差地别。”

说罢，她将买来的水果放在桌子上，有橘子、雪梨、葡萄和话梅。姜荷先让楚兰儿煮了一壶茉莉花茶和一壶绿茶，随后拿来一个瓷杯和杵，将雪梨和橙子剥皮后放进杯里捣碎成汁。其实按照配方，需要同时将柠檬和橙子捣成汁，味道会更有层次感。但大梁国并没有柠檬产出，古代的橘子没有经过嫁接培育，味道更也酸涩些，与柠檬更为接近，至于负责甜味的水果就由雪梨来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