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荷有些为难：“承蒙姜公子看得起，只是这制作香水的工序实在复杂，半个月才能出一两瓶，怕是供应不上。”

姜恒也知道这香水气味这样复杂，其中必然要花费许多工夫。可就像姜荷说的，半个月产出一两瓶是肯定不够的。他琢磨了一会儿，问道：“那可不可以用更小一些的瓶子？比如将这一瓶的量分为三瓶，或者四瓶。”

如果不按照这个小瓶子的含量来算，而是按照香水本身的量，那么就可以将做出来的香水分成更小几份，到时只要价格卖的便宜些就行。

姜荷之前也想过这个办法，可她面对的是妆馆的客户，瓶子大小根本不影响使用。不过若是在绣坊出售的话，的确是这样做更好：“这法子可行，我回头就去找工匠，让他做些更小的瓶子出来，将这一瓶香水分为三份出售，半个月就能得到六瓶！”

姜恒又问：“那工匠手艺如何？若是在瓶子的外观上花些心思，比如在兰花香水的瓶子上雕刻兰花，菊花香水的瓶子上雕刻菊花如何？”

姜荷这次提出了反对意见：“之前我也这样想过。可一来，那样的瓶子只是外观好看，并无其他用处，反倒增加了成本。二来，我觉得还是不要让人一眼就看出里面的香水是什么香调的，保留一些神秘感为好。”

宋云昙在一旁接话：“没错，若是我的话，起初可能会被香水瓶子别致的外观吸引，但第二次、第三次，我要考虑的就是我要因为这中看不中用的外观多花多少银子了。”

姜菡也附和道：“而且与其雕刻一些花纹，不如在形状上花些心思，既节省了成本，看起来也别致。”

姜恒把这些话尽数听进耳中，笑道：“既然姑娘们都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异议，毕竟这香水还是女子用的多些。那么阿荷姑娘，还劳你多费心些，半个月后可能供上新货？”

姜荷点头：“只是不知姜公子想要什么香气的香水？”

姜恒看了一眼姜菡，姜菡指着他手里那瓶说道：“这种香气好闻的很，适合姑娘们。若是再调出一种高贵大气一些的，可以供给那些贵妇。”

姜荷应了一句，见宋云昙已经露出了疲态，便与姜氏兄妹告别，离开了绣坊。等她二人离去，姜恒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了，他唤过一名伙计：“去打听一下那位阿荷姑娘的底细，小心些，莫要让人发现了。”

姜菡吓了一跳：“恒哥，只是个妆娘而已，何必费心去打听？”

姜恒意味深长道：“菡儿，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即便是家人都不会为你全心全意的付出，凡事都要留个心眼。今日她第一次上门就给咱们送了这么大一份礼，谁知是巧合还是蓄意而为。你别忘了，这雍州是人家盘踞了十几年的地盘，想对付我们，办法可多的是！”

姜菡一下子生出几分警惕。在开绣坊这件事上，大房明亏暗亏吃了一箩筐，难道真的会这么算了？多半是不会，她那位大伯娘是什么性子，就算她没有亲眼见过，也听家里人说起过，那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如今落了下风，还不知要准备什么法子对付他们。

的确得防着点。

姜荷将宋云昙送回宋府便离开了，宋云昙正拿着一盘点心吃，丫鬟知月在一旁说道：“这阿荷姑娘也真是厉害，只不过去绣坊转了一圈也能做成生意。”

宋云昙面色如常：“本事大的人总是不缺机遇的，咱们若是有她那两下子，肯定要比她赚的钱还多呢。”

知月撅了撅嘴：“只是难为了姑娘你，陪她跑了一趟，她却连杯茶也没请您喝。”

宋云昙伸向盘子的手顿了顿，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知月被盯的发毛，忙不迭的道歉。宋云昙也没为难她，只说：“你这眼界也忒低了，一杯茶算得了什么？人家阿荷说了，以后每个月都送我一瓶香水，不要银子。等她正式开始给绣坊提供香水，这香水的价格也就上来了，不比一杯茶珍贵？”

知月缩了缩脖子：“奴婢……奴婢只是觉得她一个小门小户的，连自己的姓都没有，怕她是故意接近您，利用您，这才口不择言的……”

宋云昙脸色稍缓了些：“你担心我，这我知道。但你当你家小姐是傻子不成？我虽认识阿荷不久，但也能看出她心思不坏，若是换了旁人，总要在我这里得些好处的，但我与她也认识这么久了，你可见她张口向我要过什么东西？”

知月摇摇头，又听她继续说道：“今日我并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她也没想瞒着我，人家过的是明路，就算是知道她在利用我，可我就是没办法生气。而且方才她提起送我香水的事情，就是一种感谢的方式，这证明在她心里是拿我当朋友的。”

宋云昙是天真了些，但她不傻。今日阿荷突然上门，又是给她喷香水，又是要她陪着去绣坊，当时她便觉得有点古怪。直到那姜恒提出要与阿荷合作之时，她方明白了阿荷的真正用意。

可是就像她对知月说的，阿荷虽说是在利用她，但人家利用的光明正大，反倒让人挑不出毛病。后来离开绣坊，阿荷第一句话就是向她道谢，又提起送她香水的事情，彻底打消了她心里那丝不愉快。

至于小门小户这件事，就更不值得一提了。先不说大家都是商贾，就说阿荷这个赚钱的头脑，搞不好她以后还有要人家关照的地方呢。

她正想着，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抬起头一看，一位身穿木青色衣裙的贵妇正款款走进来，这贵妇大约三十岁左右，相貌与宋云昙极为相似。宋云昙见了她，立刻笑着迎了上来：“母亲怎么来我这了？我正想着等会儿去母亲那里玩呢。”

宋母拉着她坐下：“那我可有的等了！听说你今日去了趟衡心绣坊？怎么突然想起去那儿了？”

宋云昙如实道：“有位朋友想去那里转转，让我陪她。母亲，我看那绣坊开的有模有样的，绣工和花样都是上等的，就在他们那里订了两套衣服。对了……”

她笑嘻嘻的凑到母亲身边：“您猜那讨厌的姜莘在绣坊占个什么位置？她居然在给人家跑腿，上门送衣服呢！她现在呀，就是想找我的麻烦我也懒得理她，她哪里配得上呢！”

宋母微微吃了一惊：“我只听说那姜家大房如今整日待在府里，本以为她是刚丧夫不久，不好随意出来走动。可如今听你这么一说，她们娘俩是被另外那几房排挤了！真是奇了怪了，姜大太太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竟能忍下这样的屈辱？”

宋云昙倒是没想那么多，不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母亲，那如今管着绣坊的姜恒且先不谈，那姜菡只比我大了几岁，做生意已经做的有模有样了。再看看姜家大房，大姑娘出嫁了，姜莘又是那么个扶不上墙的，最小那个被毁了容，听说还疯了，哪个也不是能独当一面的，拿什么跟人家拼？”

宋母心知是这个道理，但就是觉得不太对劲，但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也并不多在意。正欲再说些什么，她突然闻到女儿身上有一股清甜的香气：“你身上抹的什么，这样好闻？”

宋云昙来了兴致，将那瓶香水递给她：“这是我的那位朋友自己做的，叫做香水，可以喷在衣服上或者手腕上，方便的很。她之后要和衡心绣坊合作，给他们供货呢！”

宋母来了兴趣，索性打开瓶子，往自己袖子上喷了一点，慢慢闻着。可是渐渐的，她突然感觉这股香气里有一丝似曾相识的味道，淡淡的，很雅致，似乎是兰花的香气。

兰花？

她突然想起在什么地方闻到过这样的香气了，宋云昙见母亲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听母亲发问道：“昙儿，你那位朋友什么时候给绣坊供货？”

宋云昙以为母亲被这香水迷住了，迫不及待想买，便说：“半个月之后吧。不过母亲，您不用花钱去买，阿荷答应每个月送我一瓶呢！”

宋母没有回应她，心想或许半个月之后该约上几位贵妇人去衡心绣坊逛一逛了，只不过这次一定要破例带上那位杨姨娘才是。

姜荷的另一个目的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