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很快就接了电话。

“陈凡，怎么了？是不是想家了？”

本来还想直接一口气把所有问题都问出口，但是听着母亲关切的声音，我又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陈凡，你说话啊？是听不见吗？”母亲在那边焦急地问道。

“妈，我有一些事想问你，不过已经很多年过去了。”

“你说。”

“你之前应该是想告诉我的...”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道

“当初，你是不是去找过吴小楠，你们到底说了什么？我们两个又为什么会分手？”

“都已经过去这么些年了，你怎么还纠结这个问题？你不是和赵思思谈得好好得吗？”

“妈，我只想知道真相，这没有什么问题吧？你放心吧，我就是想知道真相，我和吴小楠现在只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我确实去找了吴小楠...在你病最严重的时候，你当时不想上学，我本想劝吴小楠鼓励你的，但是当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却跟我说你们已经分手了。其实妈是一直不想让你和她在一起的。你知道，当时你的脑子里全都是她，已经完全不顾及周围人的感受了。所以在我知道你们两个有了问题之后，我便和吴小楠聊了一些。”

“你们聊什么了？”

“过去多少年了，我也不记得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母亲反问了我一句。

“那吴小楠的家人呢，你们去找过吗？”

“你爸去找过，但是我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

“为什么？”我有些控制不住的问道。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和你爸吵成什么样子？家里的东西都被你们砸了个稀烂...而你之所以那样，和吴小楠也有着关系...如果不是你们两个闹了矛盾，你的情绪也不会激动到那种地步，所以...你爸就去找了他们。”

“你知不知道，这对吴小楠有什么影响？”我强忍着怒气继续说道

“你们明明知道吴小楠的原生家庭问题很大，明明知道她不愿意提到家人，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方式，你们就没想过如果吴小楠因为这件事有了什么问题，咱们怎么负责？”

“我知道这件事你爸做得不对，但是你爸是什么性格你也知道，我根本就拦不住他...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一是你和吴小楠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们两个人也都有了各自的生活，二是这件事如果告诉你，你和你爸的关系就更不好了，我不可能去冒这种险。”

我强忍住自己的情绪，毕竟父亲已经去世了，我再去纠结什么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

或许这件事就是不应该让我知道的，或许这就是很多人说的宿命。

“好。我知道了。”我说完这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

我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又回到了安定医院。

我给吴小楠发了消息，说自己想好好的跟她谈一谈，我本以为吴小楠会习惯性地拒绝我，所以与此同时，我也问了之前医院里的那位医生，想要打听一下她的消息，但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吴晓楠这一次居然爽快的告诉我了她的房间号。

我立马不做停留的来到了安定医院，走到住院处，走廊里还是有一些人的，他们缓慢的走在路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似乎每个人都藏着自己的心事，似乎也有很多人一直活在记忆里。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意在这里住院的原因，潜意识里我一直认为，在这里生活，负面情绪只会被无限度地放大。

我可以忍受孤独，但是我还不够洒脱到能够见识到那么多各式各样的悲伤。

这对于我来说，一直是很致命的。

我来到了吴小楠的病房，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吴小楠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似乎比之前好了很多。

“楠姐，我想我们应该聊一聊了。”我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

“我都这样了，你能不能温柔一点。”她勉强地笑了一下。

“你现在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吧，你都这个样子了，连一个家人都没有吗？”

吴小楠极其不安地躲闪了我的目光，没有什么情绪似的说道

“我家里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过不来。”

“你叔叔呢？”

“你问这些干什么？”

“吴小楠！”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径直走到了她那里。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逞强吗？我问你，当初为什么和我分手？为什么分手之后人间蒸发，又为什么连大学都没有上？你一直是个目标明确的人，这期间到底发生什么了？”

“陈凡，你冷静一点...你知道这些没有什么用。我们已经错过了。我也已经为自己的逞强付出了代价。现在，我不想用自己的情感，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困住你。思思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你也对她有着感情。你们只需要继续保持下去，你们就可以修成正果。我很真诚地祝福你们...”

“吴小楠，你是不是觉得你很伟大？我告诉你，你一点都不伟大！”我提高了我的音量。

“我和赵思思已经错过了，你不需要祝福我，我也一点都不幸福。你知不知道你的离开对我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你又知不知道，那段时间我是怎么度过的？我一直告诉自己，我们的感情是纯粹的，是不可战胜的，是我的问题才让咱们没有走到最后，但我没有想到，你面对问题的时候，选择的是隐藏...”

我的泪水一点一点流了下来，很烫，像是要是灼烧掉我的皮肤，给予我最深层次的处罚。

“陈凡...付小天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我已经无法开口，只是看着面前的吴小楠...

记忆中她的相貌与面前憔悴的她不断地重合，那些少年时许下的承诺，在此时此刻出现在我们面前，告诉我辜负的代价。

吴小楠深吸了一口气，嘴唇不住地颤抖着，也同样掉下了眼泪。

“陈凡，我爱你，爱了很多很多年，你的承诺没有做到，惩罚的却是我自己。陈凡，你应该在愧疚中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