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龙国官方给出的地址，许舟在已经被荒废的工业区中，找到了那座平平无奇的工厂。

他一走入其中，融于皮肤中的探测器就通过微小的电脉冲，将探查情况直接发送到了他的脑海里。

在他的视觉中，一条发光痕迹在工厂内显现了出来。

这条痕迹从工厂的后门一直持续到工厂中央的某个位置，看方向，应该是从工厂背后的山林里走出来的。

许舟追随这条痕迹一路深入山间，但痕迹在一个土丘上断开了。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运动的画面：一个生物从这个土丘里诞生，拖拽着长条状的身体，从山里爬出，爬入工厂，然后自我分解，彻底消失。

幕后之人很谨慎，没有亲身来到这里，而是派出了“一次性”的人造生物。

虽然有痕迹，但许舟看不到更多的信息了，他回到工厂内，在工厂中央站定。

突然之间，他的衣服、头发，工厂里生锈的工具们，像是被一股气流吹拂着，微微漂浮了起来。

精神力宛若细密的微风，无可察觉又无处不在，一瞬间就把这个工厂“看”了个干干净净。

在踏入御升之阶后，灵兽与御兽师之间会产生更为紧密的良性循环，精神锁链的能力会随着灵兽的变强、联系的加深而增强。

现在的许舟，不仅能察觉到无数工厂里的细节，甚至能隐隐生出感应，就好像事情的始末他已亲眼见过一般。

经过专家——指吃吃望舒等一众灵兽——认定，这是一种和自然规则呼应的表现。

不过这种规则，似乎更应该出现在推理分区里。

许舟很快找到了另一种痕迹——

魔女曾经也来到过这里。

他睁开眼，仿佛看到一个虚幻的婀娜身姿款步走入工厂，与从山里走来的一只蛞蝓形生物交谈了什么，那只蛞蝓的背部像是一根线被抽了出来，变成了一团闪着光的奇异物体。

魔女拿过这团物体，就离开了。

她与那些神秘生物背后的存在——很大可能是异界来客，有着合作。

不，不对，还有一个细节。

在离开之前，她状似不经意地伸出了手，手指在破旧的墙壁上漫不经心地划过，将一缕她身上的香水味留了下来。

时间过去这么久，香水味早已消散，但在那块墙壁上，却有另一种物质留了下来。

许舟精神力一动，将嵌在墙壁分子中的物质刮了下来。

这是极度微小的晶莹的事物，有点像是果冻，观其微观结构，与那些人造生物是相同的。

所以……这是魔女特意留下来的线索？希望有人可以发现这种会自我消亡的生物的痕迹？

许舟陷入沉思。

看来，魔女对她那位神秘的合作者，也不是十分信任嘛，甚至还想着坑合作者一手。

然而，魔女显然没有想到，许舟早就拥有了这些生物的信息，并不需要她留下的这点生物碎屑。

不过他用不到，带给龙国官方也是可以的。

作为生养他的国度，他对龙国的认可度和信任度是很高的——哪怕龙国内部有些蛀虫，以及针对自己的人，但总体而言，龙国官方一直很支持自己，凝聚力在人类诸国里算得上最高。

他之后必然要与异界来客对上，而他的势力大多在海洋，他需要尽可能地发展盟友来对付异界来客。

给官方发了消息后，许舟在工厂里耐心等待着官方的人员来交接。

等待间，他想起了万化魔女的事情。

现在人类各国都约定好准备推行御升，魔女的理想似乎是失败了，她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思及此，就好像得到了冥冥中的感应一般，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个个画面。

很快，他的预感就得到了证实。

监天局保管部的林部长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许舟接起，就听到林老头带点鬼鬼祟祟的声音：

“小子，保管部的情报人员刚收到消息，我国曾经的第三裁决席，也就是刘泽业，在再一次参加公开调查之前，把一项据说与御升不相上下的技术，交给了上头。”

“这个技术据说与灵兽无关，只专注于对人类的增强，可以把人类都打造成精神力者、人形神念种，还能激发潜力，壮大生命力。”

——魔女的技术。

刘泽业手中果然有这份技术，也不知道他此刻上交技术，是出于自救，还是出于魔女的设计？

许舟回忆了一下刚才预感到的一幅幅画面。

……他看到全球突然间议论纷纷，上层掌权者们摇摆不定。

……他看到灵兽方蠢蠢欲动，无数流言传闻在网络间传播。

等他回到安平城，他就发现自己的预感再度成真了。

刘泽业上交技术的事，不知何时就不胫而走了，现在龙国大部分高层都知道了这件事，甚至还清楚了技术的效果。

这就意味着国外各国也很快打探到了这件事，也就意味着现在全球的领导人们都了解到，一项在效果上足以与御升抗衡的事物出现了。

而且与御升截然不同，这个新事物不需要灵兽的参与，是完完全全壮大人类自身的技术。

一时间整个人类上层议论纷纷，开始在两个事物间摇摆起来。

本来如果自己不推行御升而别国推行，他们就会落后，而落后就要挨打，所以大家推行御升的态度都很坚决。

但是此时却突然有一个消息告诉自己，其实还有一个在上限上与御升相同的技术，又考虑到灵兽势力目前对推行御升产生的不满，由不得他们不犹豫、不摇摆。

在国外有心者的纵容下，这个消息很快就向下传播，通过无处不在的互联网，民众们很快也知道了这件事。

本来之前在民众的舆论中，就有很多人因为不同的理由，反对御升的推行，甚至还有阴谋论者，认为御升是上层搞出来用于收割下层的产物。

再加之灵兽进攻人类带来的灾难，让很多人对御升更加抵触了。

在某些人的暗中操纵下，舆论很快倒向了魔女的技术一边。

一个普遍的观点在网上被提了出来：

既然灵兽反对御升的推行，造成了许多伤亡，既然上层在知道那个增强人体本身的新技术后，产生了摇摆与犹豫的情绪，那不就意味着，在上层的评估中，新出现的技术相较御升是更好的选择吗？

上层还在犹豫，恐怕是因为发明御升的人权力与话语权比较大吧？但是人们需要公平！更需要和平！

人类不能推行会造成战争的技术！

仿佛只是顷刻之前，到处都是民怨沸腾，呼吁上层掌权者们改变计划的声音，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响亮，在繁星、联国等国家，甚至出现人群举着横幅聚众游行的情况。

倒是龙国的声音要小一些，毕竟龙国人们近些年来，都是第一个体验到新兴技术的，对新事物的包容力在无形中被加强了。

当然，对于御升的负面声音还是很大。

此事事发突然，但龙国官方还是很快给了许舟回复，表示一定会客观评估两种技术，而且上层实际上还是倾向于御升的。

林部长却悄悄发来消息，表示他手下无处不在的情报人员，发现其实龙国内部有一股支持魔女技术的势力正在逐渐涌现，争夺着话语权。

貌似……这个势力里面，还有许舟熟悉的那个孟家。

难道说孟家二少真的站到朋友的对立面去了？

一些知道情况的人，不由给许舟发来关切的问话。

许舟收到消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着急与忧虑。

他已经预见了眼下的情况——魔女为了自己的理想，不会善罢甘休。

至于其他的细节……他心中自也有数。

在外界舆论沸反盈天之时，他依旧专心寻找着异界来客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