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走廊里，许舟一人的脚步声响起。

他在一道门前停住。

两名守卫带着他们脚边的灵兽守在门的两侧。

守卫验证了他的身份，然后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他们身上的机械服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辉。

门可以推开了，但许舟没有急着进去。

正如郭玲一周前所言，这次是几位龙国裁决席找他谈话。

他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两个守卫，微微挑眉。

这里的氛围，有点奇怪，与他上次面见裁决席时可不一样，上一次的氛围更加温和、轻松，也没有如此冰冷的、全副武装的门卫。

这种做派让他意识到这次面见的裁决席，恐怕不好应付，以及……

联想到一周多以前苍蓝与野生灵兽接连发难，引导龙国变动，从而给魔女制造机会，使得她亲自潜入研究所盗取御升资料一事，许舟微微眯眼，又进行了一次推演。

推演中的未来看起来相当清楚，苍蓝有一定的可能性从繁星明面上全面撤离，而后转而朝龙国地区发展，灵兽圣地势力有很大可能派出更多的探子进入人类社会。

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点，而这里隔绝了任何朝外的交流渠道，他也无法得知外面的情况。

思及在过来之前，他已经与研究所一众仔细探讨了任何可能会发生的事，并安排好了更加严密而细致的防护网，他默默地推开了眼前的门，迈步走入。

他一走进门后的会议室，室内坐着的二人侧头向他看来。

这是一男一女两人，其中那位丰神毓秀的女子正在整理着什么资料，似是刚刚才开过一场会。

许舟认出了这两人。

女子为龙国第五裁决席，负责与灵兽有关的诸般事宜，姓王，也是之前告诉郭玲要研究所上交御升可行性报告的人，他以前也是见过的。

男子为龙国第三裁决席，姓刘，许舟从未面见过他，只知道他的模样，以及他负责的领域是信息、舆论等事务。

实际上裁决席的负责领域划分没有外人想象得那般清晰，许多事务都涉及到领域的交叉，而且他们彼此之间也互有制衡，以维持一个平均的态势。

许舟落座后，那位刘裁决席朝他看去，笑道：“你看起来有点惊讶？”

许舟心里暗道要不是自己故意露出一点表情，眼前两人怎会发觉自己的惊讶，面上则十分从容地说道：“是的，我没想到会是您来与我谈话。”

刘席长眯眼微笑道：

“你们提出的御升的概念我们都看过了，我们席上认为，如果推行它，会在全球范围掀起巨大的舆论风波，所以我想，我应该来见见你，以更详细地了解这方面的事情。”

一旁的温婉女子说道：

“许舟，你也清楚，御升已经受到了全球的瞩目，上层人都知道了御升的许多核心机密，但这部分内容，反而是创造了御升的我国并不清楚，所以我们希望你能把所有的技术资料全部上交。”

许舟爽快地说道：“当然，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但是有一件事——”他微微向前俯身，堪称极度大胆地，用目光直视着两位裁决席。

“万化魔女——或者叫她邵恬、卡洛琳·肯特，都可以——是她潜入了我的研究所，把资料泄露了出去。”

“如果她不能拿到官方一些极度机密的资料，就算当时研究所的验证网络存在刹那的空白，她也无法快速骇入那张复杂的网络。”

“无论是她两次泄露技术机密，还是私自闯入研究所，或是滥用职权，把她了解到的资料运用在违法的地方，都是重罪，我想知道，官方准备如何处理她？”

刘席长闻言挑挑眉笑了，第五裁决席却是微微蹙眉，说道：“你说的这些，都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许舟歪了歪头：

“没有吗？在发生了上一次的技术泄密后，邬席长手下的监察人员就没有察觉到半点不对劲吗？我还知道，有一位守护神，擅长控制傀儡，在各地进行隐秘的监察活动，它也没有找到证据吗？”

这话显得颇为咄咄逼人，让王席长更深地蹙起了秀眉，但旋即她轻叹了一口气，缓声说道：“许舟，我们知道你的不满，我们承认我们有考虑不周到的地方。”

“近年来局势动荡，说实话，无论是我国外部还是内部，大大小小的问题与麻烦都层出不穷，我们不得不将力量与注意力大多放在这些事上，所以没有及时到你这里的情况。”

她顿了顿，道：“但邬席长在听闻最近发生的事情后十分愤怒，已经下令彻查灵兽研究院以及邵恬的情况，我向你保证，再过段时间，我们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的。”

这时，一直安静听着二人对话的刘席长突然开口，转移了话题：“而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把御升技术的资料转移给专门组建的团队，进行评估与后续的研发。”

“嗯，当然……”许舟推了推眼镜，突然意识到他话语中的不对劲，转过头去看男子，“‘转移’？还有专门组建的团队？”

刘席长温和地笑了一下，说道：“是的，许舟，官方要全权接受御升的评估、开发与推行。”

许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让我先告诉您御升现在的几个问题：其一，因为它的诞生存在一定的巧合因素，其中有些基础原理现在我们还不明晰；其二，现在还不能确定这条面向人类的道路是否能通往上层境界。”

“御升是我与我的同伴们的心血，是我们一步一步从无到有搭建起来的，我们是这个世界上，对御升了解得最深入、最清晰的人。”

“只有我们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进行，知道可能的问题症结在哪里，在这种时候换人研究，一定会造成项目的停滞。”

“甚至于——”他侧目看了窗外的景色一眼，“再也完成不了这个项目。”

“……”

偌大的会议室里，一时陷入了沉默，面前的两人似乎都在思考许舟的一席话。

可很快，刘席长就坚决有力地开口说道：“我能理解你的担忧，但是御升的重要性与复杂性，远超过之前的任何一次改革，所以必须掌握在官方的秘密团队手里。”

接着他看向许舟沉默的脸庞，看去十分诚恳地说道：“许先生，我想你也是能够明白的，你是识大局的，如果御升真的被推行，那么这世上很多人都会变成另一种模样。”

“不仅是灵兽不愿意看到这个局面，很多人想必也不愿意，我们也需要对此作更多的考虑，在做出最终决定之前，这项综合技术不能散落在外。”

许舟当然都明白。

某种意义上，他还要感谢魔女，如果不是她把资料散播给诸多上层，御升就算被完善，或许也要等上很久很久才会推行。

但是如果大家都知道彼此有关于它的资料，那么为了不落后于他人，所有的国家、势力，最终都会选择推行御升的。

魔女的初衷应该是为了有利于她自己行事，但也一定程度上有利了许舟，也不知在她心中是得多还是失多。

道理许舟都懂，但是……

他掀起眼帘，直视着刘席长的双眼，漠然说道：“你们不相信我们？我们可以只给一些建议，或者进行一定程度的监管，我们更可以立下有上层力量约束的誓言。”

然而刘席长微微摇头：“抱歉。”

许舟瞥向旁边的王席长，中年女子眉头微蹙，看不出来是在为什么而感到稍许忧愁。

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直接站起了身，垂眼看向坐着的两位龙国统治者，冷声说道：“你们手里有别的技术？还是说在……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