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你也不必表现得如此警惕。”从电梯里出来后，谢铭说道，“我不是什么拐卖人口的坏人。”

在进入电梯前进行了一整套成体系的检查工作的许舟说：“这只是必要的检查。”

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变得更加警惕了。毕竟他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高中生，出门在外必须要保护好自己，他甚至不惜频繁动用未来推演，来确保不会出事。

谢铭无言，在他的带领下，许舟在这间培育中心的第二十九层行走着。

这座塔状建筑地上一共就三十层，第二十九层已经很高了。

而在很多时候，建筑的“高低”，也象征了地位的“高低”。

这一层按理说是不对外人开放的，每一间房间都需要卡片、虹膜、指纹的三重验证才能进入。

谢铭随口介绍说，这里的验证仪器都设置了专门的精神力防护屏障，一般的神念种灵兽压根侵入不进去。

这让许舟大开眼界。这种内置仪器中的精神力防护屏障是全球高端技术，目前只能应用于少部分类型的仪器当中，像是他之前在对战中心见到的那些仪器，都是无法使用的。

应对这种类型的身份验证仪器，最好的办法是使用灵兽的能力，进行全身的“易容”，彻底把虹膜、指纹等信息换成另一个人。

拥有这种能力的灵兽，数量极度稀少，目前人类也没有研制出太好的手段来防范它们。

小小感叹了一番巫家的有钱有渠道，许舟得空，询问了谢铭一直困扰着望舒的问题：“之前，你是怎么发现隐形的望舒的？”

谢铭微微侧头看他，又似乎在看他脚边的望舒，解释道：“每一种灵兽的手段，必有反制的方法。针对半影隐者这类灵兽的‘破隐’方法，最为简单的，就是灵兽破隐。”

他指了指自己的一只眼珠：“我这只左眼是特殊的义眼，可以与我的灵兽们共享一部分特性，其中来自我的灵兽【千目魑】的特性之一的【勘破】，就可以看透你的望舒的隐形。”

“这种义肢共享技术！我记得是去年刚刚研发出来的。”许舟听了他的解释，立马激动起来，观察着谢铭的左眼。

“不要用想要把我眼珠挖出来的眼神盯着我看啊。”谢铭捂住左眼，随即有点自豪的模样，“这个技术，就是我的老师带领团队研发出来的，我也有参与。”

交谈间，谢铭在一间没有做任何门牌标记的门前站定，这扇门外表做了仿木制，除了旁边的一个验证仪器显得有些不搭，看起来就像是高校里常见的教师办公室门。

谢铭通过了身份验证，边开门边说道：“老师，我把那个我在螺旋竞技场见到的小子带来了。”

带着许舟走进办公室内，他继续说道：“今天不是有一批白湖城的学生来参观么？他正巧也是。我寻思你不是想见见他和他的灵兽么，就把他领来了。”

许舟则四下环顾着。

整间办公室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字：乱。

明明是一间占地几十平的房间，却显得很局促。

每寸空间都被书本、稿纸、脱下的衣服、速食食品包装袋、带着咖啡渍的杯子、大袋的灵兽饲料、动物毛发……占领，大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其乐融融地在这里相处着。

“呜（好乱好脏的办公室，该扫除了）。”有轻微洁癖的望舒最看不得这些，跳上许舟肩头，小声说道。

那位姜老师呢？

许舟摸摸望舒的脑袋，正四处搜寻着，身边有一个黑影突然冲破了地上的一大堆衣物和书本，立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

谢铭打了个哈欠：“老师，你咋又在地上睡觉了？这样对身体不好。”

这个黑影——自然就是姜志鸿——挠了挠脑袋上所剩无多的头发，慢悠悠地跨过地上烂七八糟的东西，走近了，说：“我这不就打个盹、小睡一会嘛，没有事的——小同学你好啊，我是姜志鸿，你跟小谢一样叫我姜老师就好。”

许舟观察着眼前的姜老师：“姜老师好，我叫许舟，一叶扁舟的舟。”

姜志鸿看起来约莫五六十岁上下，稀疏的头发略显花白，脸上皱纹也不少，但他的眼睛十分明亮有神，身材也不胖不瘦，显得矫健有力，完全没有老人常有的体态。

他笑眯眯的，看起来十分和蔼的样子。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许舟肩头，似乎与谢铭一样，他也能看到隐形中的望舒。

随即他的目光放到了漂浮于空中的吃吃身上，眼神更亮了。

“小家伙们被培养得真不错啊。”他一边说着，一边带着许舟谢铭来到沙发边，“你一定对它们的培养下了很多心思吧？它们都有超出普通同族的优秀之处，怪不得小谢之前特意提到你。”

“是的……”许舟低下头，轻轻挪开沙发上一堆纠缠在一起的衣服，坐了下来，“既然是我的伙伴，我一定用上全部的心血去培养。”

姜老师和谢铭都没有在意沙发上的杂物，直接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了下去，看来是习惯了。

姜志鸿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盒用饼干罐子装着的颗粒状事物，对着吃吃与望舒说道：“要不要来试试这个？这是我们实验室新开发出来的一款灵兽食品。”

许舟瞅了眼。

嗯，这个卖相……只能说就和这间办公室气质很相近的。

吃吃与望舒却没有受到糟糕卖相的影响，它们似乎能嗅闻到美味的气味，立马围了上去。

望舒见大家都能看见它，干脆不再隐形，直接露出纯白色的身形，晃晃蓬松的大尾巴，与吃吃一起品尝着这款灵兽食品。

“咻咻（好特殊的口味，像糖醋排骨，吃完充满能量诶）！”吃吃感叹道。

“呜（我怎么感觉像是番茄肥牛）？”望舒则说道。

看着吃得正开心的灵兽们，姜志鸿解释道：“这款食品，蕴含了实验室提纯出的极高纯度妖精种能量，比市面上任何一款能量块都要量多质高——更特殊的是，每个灵兽都能品尝出它最喜欢的味道。”

说着，他突然话题一转：“小许同学，你平常给它们用的，都是高级乃至顶级的饲料吧？你能说说你是怎么搭配灵兽饮食的吗？我能看出来，在饮食方面，你做得非常出色。”

忽然被提问了，许舟没有慌，只是愣了一下，就流畅地说出了因为太过熟练乃至于深深刻进脑海里的灵兽饮食计划：“两只的方案是不一样的，对于我的小星痕，因为它……”

“……很多人觉得像人类的这种饮食，在灵兽的饮食中是可有可无、无关紧要的，但我觉得……”

许舟尽量精简地说完了自己的思路，另一边，一边听许舟讲一边关注着两只灵兽的姜志鸿，发现自己这罐造价高昂的饲料快被它们吃到底了，眼角一抽，默默地把罐子给盖上了。

“你的想法很有意思，尤其是关于人类食物的观点。”他思索片刻，注视着吃吃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会诞生这样的想法，是因为这只小星痕吧？它是天生的异食癖，是吗？”

“小星痕是有着进食惰性的灵兽，一般的小星痕，在进食上不会像它这般积极。”

许舟点头：“是的。”

“小星痕啊……是一种被低估的灵兽呢。”姜志鸿说着，把沙发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外丢了些，好让望舒坐下。

他抬眼看向许舟：“对于小星痕这个灵兽种族，你了解多少呢？它们有一种自成体系的生理构造，你知道吗？”

许舟心说这不就到了他最了解的领域了吗？

“小星痕的生理构造，围绕着核心与体内星河两部分展开。其实呢，体内星河不像网上常说的那样，是由核心生产出来的，它们两者，有点像是脊椎与身体其他部分的关系……”

“这两者的作用，会一直在小星痕的生命道路上体现，一直到它发生进化，它们作为生命升华的主力，功能也会再度强化。在流星鳐身上，核心的作用更加明显……而体内星河也发生了进一步的功能性演化……”

姜志鸿与谢铭，均是认真听着许舟说着他的观点。

姜志鸿偶尔提出一个问题，许舟都能轻松地接下去。

一说到熟悉的小星痕，面对的又是大学者，许舟的话头一下子就刹不住了，话题从最初的小星痕生理结构，到灵兽的种族特化培育，再到灵兽技能运用，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的话。

最终，他抬起谢铭递来的咖啡，喝了一口，示意自己没什么好讲的了。

姜志鸿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茶杯，看着他，半晌后说：“不错……不对，考虑到你的年纪，应该是非常优秀。”

“——我都想直接收你做我的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