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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枪之下

作者:十八月兮 | 分类:其他 | 字数:151.3万

第351章 高人还是骗子

书名:冷枪之下 作者:十八月兮 字数:4187 更新时间:2024-11-25 22:49:56

当然,这份密电,小川野手上也有,也许小川野心中也生出警觉。至于有多重视,不得而知。

杨迷糊此时晾出来,就是引起小川野足够的关注。说不定,小川野一直在等自己晾出来呢。

密电的内容,直译出来很简单:黄休初佳日离沪--鹍鬼。

但想译出真实涵义,没有深厚的中国文字功底和文化底蕴,是做不到的。当时,施一山解释了半天,杨迷糊才弄明白。

鹍鬼,指月日。

'鹍'同'坤'音,'坤'者'土'也,加'月'为'土月',而中国人称十二月为'涂月'或'土月'。

'鬼'同'癸'音,加'日'为'癸日',指十日。

但并不是十二月十日,因为后面还有'佳日'。'佳日'并不指'温煦晴明的好日子'。

'佳'同'加'音,又是八画,所以,'佳日',即'加上八日'的意思。

因此,离沪时间实为'十二月十八日'。

'黄休初'并不实指人名,而是指时辰。

'休'的同义字为'歇','黄歇'乃楚国的'春申君',十二月已是春天,'申时'指下午三点~五点。

'黄休初'意为'申时初',下午三点。

整个密电的内容,可译为:十二月十八日,下午三点,离沪。

施一山解说完,一脸诡异,叮嘱道:“这份密电,你可'视情'破译,但要牢记,后面可能还有用处。”

今天已是1940年12月7日,若破译成'12月10日下午三点离沪',而麻生靖9日去见延安首长,呵呵,就太有搞头了!

果然,8日一早,已调到驻沪派遣军司令部的竹下班,被借调回来,协助解码组破译此密电。

纯子和山田也被小川野塞到破译专班。

杨迷糊心中呵呵,有竹下班这个'中国通'在,定能有所突破,但肯定会来求助自己。

下午三点,竹下班屁颠屁颠走进杨迷糊办公室。

“哎哟,竹下翻译官,什么风把你这贵人吹来了?快请坐。”杨迷糊大惊小怪道。

“弘田君,好久不见,一向可好?我也是命苦,又被小川课长薅回来了。”竹下班笑眯眯的。

“什么事,非得请竹下君大驾光临?”杨迷糊一惊一乍。

“唉……这份密电,弘田君应该见过。”竹下班边说,边递过一张纸。

杨迷糊未接,只瞟了一眼,“见过见过。唉,我也毫无头绪,正让山田和纯子两位组长加紧破译呢。我也不想越俎代庖,但横冢组长受伤住院,我不得不多管闲事……”

竹下班正色道:“这是弘田君忠于职守,不避嫌疑,谁敢说个不是!这份密电,和我上次请教你的那份电报,异曲同工。因此,我怀疑这是一份地下党的密电。”

杨迷糊装傻充愣,“哪份电报?我怎么一点也记不起来?竹下君,提醒提醒我。”

竹下班一字一句道:“'春生豇豆角送狼外婆',可还记得?”

杨迷糊一拍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哎哟,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可有何异曲同工之处?”

竹下班得意一笑,“谐音法、替代法,联想法,都运用其中,我有些心得,也有迷惑,故特来请教弘田君。”

杨迷糊突然脸色一沉,“你可是小川课长专门请来的人,你来寻我,你不怕犯忌讳,我可怕,千万别跟我讲具体的内容。今天你我相见,只是叙旧,不谈公务,行不?“

竹下班讪笑了笑,“我来,是请示过小川课长的,弘田君不用介怀。”

杨迷糊愣了下,“哦,那就好。你姑且说说,我姑且听听,至于能不能帮上竹下君,你可别指望太多。”

“弘田君过谦了,上次就是你的点拨,让我茅塞顿开。”

竹下班先恭维一句,转入正题:“先说'黄休初','休'与'歇'同义,'黄歇'者,'春申君'也,对不?”

见杨迷糊诧异的点头,竹下班得意道:“'黄休初'便可译为'春申初',意义申时初刻,即为下午三点。'佳日离沪',我理解为是'选个好日子离沪',对不?”

杨迷糊一惊而起,“竹下君果然妙手偶得,一针见血,佩服之至。”

他激动的来回踱步,片刻又冷静下来,“可没有具体日期,也是枉然。”

竹下班却道:“弘田君,你请坐下,听我再说说看。”

杨迷糊疑惑的看向竹下班,还是坐了回去。

竹下班指着密电上的最后两个字'鹍鬼',神秘兮兮的道:“这两个字,我猜不是落款,也不是代号,而是指日期。但我又百思不得其解,指的是几月几日。”

这竹下班不一般!杨迷糊心中感叹,口中却道:

“竹下君这么一讲,我倒有了灵感。你刚才将'佳日'翻译成'好日子',太直白了。既然是密电,前面既已故弄玄虚,后面突然直白,说不过去。”杨迷糊边思索边道。

“弘田君,你觉得该怎么解释?”竹下班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

第351章 高人还是骗子

“佳日佳日……”杨迷糊嘴里念叨咕噜着,忽然一拍大腿,“地下党发电,喜用字的笔画来当成数字,对不对?'佳'有八画,会不会是'八日'?!”

杨迷糊又激动的站了起来,“八日下午三点离沪?说得通!”

竹下班调侃道:“今天是几号?八号。现在已是下午三点多,为时已晚!”

杨迷糊愣住了,旋即一声低呼,“会不会是我们错过了?那就太可惜了。唉,竹下君早来半日就好了。

竹下班微微一笑,“我却不这么认为。'佳日',我也曾想到是'八号',但与常理不符。地下党送重要人物离开上海,六号发电,八号就离开,有点儿戏。”

见他一脸不服,竹下班又道:'据我所知,重要人物是来治病的,好像还在寻摸医生,怎么可能不治而走?再急也得治疗一番,不然岂不白冒险来一趟上海?”

“万一是重要人物临时改主意了呢?万一治得差不多,一时半刻死不了呢?”杨迷糊不服气道。

竹下班就笑,“弘田君,你琢磨的不是没有道理。反过来讲,万一重要人物没走呢?万一是我们译错了呢?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

杨迷糊愣了半晌,突然冷静下来,坐了回去,“唉,还是我太年轻了,易冲动。竹下君,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竹下班呵呵一笑,“弘田君别自责,我说的也只是一种可能,死马权当活马医罢了。'鹍鬼'若是代表月日,我界定了一个大致范围,今年十二月到次年二月,因为重要人物不可能在上海呆太久。”

见他点头,竹下班又道:“我翻遍了中国记时的所有古藉,'鬼'同十大天支的'癸'音,'癸日'即十日,二十日或三十日。但'鹍'字无法理解,实在是头痛。”

杨迷糊伸出大拇指,“原来竹下君还憋着宝没说。既然你刚才说,今年十二月至次年二月,是重要人物呆在上海的可能月份,我们为何不就十二月、一月、二月的别名,专门调查一番呢?”

竹下班手一摊,“正因查无出处,我才来请教弘田君的。”

杨迷糊眼睛一亮,“我们不懂,可有人懂!算命先生,上海到处都是!”

竹下班闻言大喜,扯起杨迷糊就走。但后者却轻轻挣脱,为难道:“我最好不要去,避避嫌疑。一旦事后消息走漏,我可担待不起。”

竹下班大笑,“弘田君过于谨慎了。再说你已深陷其中,此时抽身恐怕来不及了。再者,我的中国话带点口音,一听就是日本人。你去问,算命先生才会说实话不是?走吧,这是多大的功劳。”

杨迷糊似乎意动,便随竹下班出了宪兵司令部的大门。

“哪里有算命的?”竹下班问。

“胭脂巷就有。但我们不能只问一个,多问几个,以便查实。”杨迷糊留了个心眼。

竹下班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二人招了一辆人力车,在杨迷糊的坚持下,先远后近去寻算命先生,最后再回胭脂巷。

杨迷糊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为防我作祟捣鬼,竹下君指哪个,我问哪个,只求个心安,如何?”

竹下班无奈的用手指点了点他,点头答应了。

在杨迷糊那天遇伏击的街面上,竹下班指了指一个算命先生,其身后的幡子上写着'神算子'。

杨迷糊上前就给了两块袁大头,寒暄几句,问道:“先生,我俩来是想请教一下,十二月,别称有几个?”

算命先生抚须不言语,杨迷糊又加了一块袁大头,前者轻咳一声开了口:“共有八个名称:腊月、季冬、涂月、丑月、杪冬、梅初、殷正、清祀。”

“有何讲究说法?”

算命先生抚须又不言语,杨迷糊又添了一块袁大头。

算命先生喜笑颜开,叽哩哇啦说了一通,反正杨迷糊听得一头雾水,侧头看竹下班,也差不离。

待算命先生讲完,杨迷糊一口气又加了两块袁大头,冷声道:“老头,别指望再加。我问你,一月和二月,又有什么名称和说法?”

算命先生叽哩哇啦又是一通说,见二人一脸懵,叹了口气,在纸上写了起来,片刻后递给杨迷糊。

只见纸条上写着:

壹月:孟春、柳月、寅月、太簇、初春、新春、端月、岁始。

贰月:杏月、仲春、仲阳、如月、丽月、花月、仲月、酣月。

离开算命先生摊位,杨迷糊和竹下班轮流盯着这张纸,呲牙咧嘴,不知所云。

又寻了一个算命先生,杨迷糊这次学乖了,只问别称,不问说法,让对方直接写在纸上。只花了三块袁大头。

两张纸一对比,月份别称只有一两个有出入。

杨迷糊有些恼火气馁,“还问吗?我带的银元可不够了。”

竹下班也是一脸沮丧,“再问一个吧?我手上有些日元。走,换个地方,回胭脂巷去问。”

二人来到胭脂巷,可能是天色已晚,天气也冷,竹下班只找到一个算命摊位,也正在收摊呢!

竹下班扯扯杨迷糊衣袖,附耳低声道:“我们就问十二月的别称,一二月的先不用。反正后面的月份,我们有的是时间来查实。”

杨迷糊喊了一声,“老头,先别收摊。我给你五块日元,你帮我写下十二月的别称,干不干?”

那老头似乎惊了一下,颤巍巍的道:“一就够,五多了。”

杨迷糊一哂,“老头,你是我今天见到的,第一个主动少收钱的。“

“后生,'吾道一以贯之',所以只收一不收二。”老头傲然道。

“碰到高人了。”杨迷糊讶然。

老头又道:“后生,又错了,我这个'一',可大可小。你有些面熟,是对面官家的吧?瞧你一脸沮丧相,你这个'一'要大些才能遂意。”

杨迷糊与竹下班对视一眼,“行,一根小黄鱼,算大'一'吗?”

“后生敞亮!请问问什么?”老头抚须道。

“十二月的别称,帮忙写下来。”

老头提笔写下八个名称,与此前的两位大差不差。杨迷糊偷瞟竹下班,后者一脸失望。

杨迷糊正接过纸时,纸又缩了回去,老头一伸手,“一手交钱一交货,这是规矩!”

杨迷糊咬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小黄鱼,拍在桌子上。

老头伸手接过,叹了口气,含糊不清的咕哝道:“二位糊里糊涂,不知道事不过三吗?有了这根小黄鱼,老朽就不用再出摊了,棺材板也有了,这些劳什子就无用了。”

说完,老头也不收摊,直接颤巍巍的去了。

留下杨迷糊和竹下班相对无言,碰到高人,还是骗子了?

竹下班攥着纸,突然惊呼一声,直往宪兵司令部跑去,边跑边喊:“我有些新的想法,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