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抱有疑惑，但有限的信息下，已经总结不出更多内容了。

于是无聊的王因站立一侧，旁观着科考队的测绘过程。

许久，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袁枚教授的地理测绘，他完全看不懂，纯纯门外汉。

专业程度要求貌似有点太高了。

此时教授招手，将刚刚归来的清泉喊过来。

两人共同用着固定在地表的仪器，捣鼓着什么“坐标”“线”什么的。

王因还是听不懂，只能感叹术业有专攻了。

他转头朝着正在聊天的阿紫，以及那位名为曦辰的气盛少年那走去。

侧耳倾听他们之间的对话，打发无聊时光。

“曦辰哥哥，你说袁枚爷爷的这次科考行动能成功嘛？”阿紫看着她爸爸和袁枚在那忙活，忍不住问道。

曦辰摇头耸肩：“呃，阿紫啊，我不觉得教授会成功，来这种地方寻找希玉，我自己都觉得太过荒谬……”

“感觉还不如去那几个被采空的希玉大矿坑里面找找，看看还有没有隐藏的希玉没被挖过。”

听到曦辰这么说，阿紫略微歪头，好奇问道：“那为什么曦辰哥哥你来参与教授的此次行动啊？”

曦辰犹豫了下，但面对这单纯的小女孩提问，他看了眼周围，小声实话实说：

“我就是觉得，走完这一趟，回去在毁灭派里面，我的履历肯定能添上一大笔！”

“阿紫你想想，我们卡斯别林亚特人，最推崇的便是勇气与学识。”

“来这整个星球上最危险的废墟区域走一趟，肯定很有勇气！”

“而能与学识公认全球最强的教授同行，肯定也能被认作学识丰富的人！”

阿紫眨眨眼睛，冰雪聪明的她立马搞懂了曦辰话里的含义：“哦~我懂了，曦辰哥哥你就来混的！”

被这么说，曦辰立马红温，但一看阿紫脸上独属于小孩子的狡黠可爱笑容，他嘴立马瘪了下来：

“是，混又怎么样？阿紫你还小不懂，要是什么事情能帮我几年内当上派系老大，我出卖灵魂都行！”

少年和幼女聊天期间，黑发青年带着如浴春风般的微笑，走进二人视野。

“曦辰对吧，还有阿紫，我想和你们聊聊天。”

虽是温和地笑着，但王因不容两人拒绝，插入两人中间，提出自己的问题。

“曦辰，你们的毁灭派是什么样子的？”

本来看王因如此强势，有些不爽的曦辰被王因问的一愣，他迟疑地看了王因一眼。

“毁灭派……是什么样子的？这颗星球上居然有人，能不了解三大派系之一的毁灭派吗？”

就连另一侧的阿紫也因为黑发青年问出这问题，紫琉璃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眼神如同看着外星人一样，好奇盯着王因。

“……我是游荡在小地方，比较孤陋寡闻的废土客，确实不太了解外面的事情。”

“但也别小看我，我是虚无命途的行者，算是挺强的。”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王因立马给自己编造身份，顺手摊开手掌，展示在他掌心流动的一丝丝黑色虚无之力。

兴许是展示出的命途力量震慑到了曦辰，他脖子一缩，不再抱有疑问，朝王因开始解释毁灭派。

而后王因以相同的问题换了个对象，询问起阿紫来。

阿紫的反应就热情多了，虽然她敏锐地看出，王因压根不是本星球的人，但她没揭穿。

相反，她一句一话娓娓道来，字字咬清楚，说出不少科学派与存护派的宗旨，甚至包含了详尽的基础知识。

就差摆明知道你是外星人，所以我从最基础开始讲这意思了。

拙劣的伪装被暗中识破，王因也不在乎，他只要能套到足够的信息就行。

什么都不管不顾，光凭借一腔热血去盲目行事还能成功，这种情况只存在幻想和梦里。

只有准备万全，将胜算紧紧握在手中，他才能放心将自己的底牌打出。

先后倾听完两人的诉说，王因在脑海中将两人的发言抽丝剥茧，相互叠合。

尽量减去了其中错误的部分，纠正他们视角的偏颇，得出了以自己外来者视角来看，最为中肯的结论。

星球的执政党派——科学派，其组成由各类学阀科学家构成。

卡斯别林亚特的科学家不只是个名誉称号，它还代表了迫真的实权和武装。

跟乱世里的军阀似的，只不过因为被公司禁止持有军队，所以都是各自的私人武装。

而平时若是两个科学家讨论科研急了，“武装科考”说服对面，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于“科学派”中，袁枚教授这位政府内的首席大学士，都称不上一位科学家。

因为他光有独一无二的学识，但手里一没钱，二没武装，光有空权。

所以袁枚教授在科学派内部算得上毫无话语权。

根据小道消息，袁枚教授之所以能达到大学士的位置，还是因为其余科学家们的意见。

大部分科学家认为，扶持一个不站边的自由人上位，维系科学派内部的势力平衡，是相当有必要的。

王因感觉，这听上去是真的有点悲哀。

内部烂成这样，袁枚教授还想着先找希玉矿藏去挽救整个文明，再回头进行内部改革。

几百年的顽疾积累下来，现在科学派内部全是对公司的软弱投降派和割据一方的学阀势力……

这你换成谁来，都不好使吧？

狗看了都摇头，觉得不如推倒重建。

而推倒重建，恰恰符合一个前文明覆灭后，逐渐传承壮大的派系——毁灭派。

毁灭派是一个由部分激进武装团体（本质上是军人），开明学阀，希玉大矿主，废土客团伙等人构成的派系。

派系首领向来由具有毁灭命途的命途行者来传承，以彰显他们“毁灭”的宗旨。

毁灭派主张卡斯别林亚特积灰已久，要进行一场覆盖全球的大清洗。

他们宣扬要重新建立铁血政府，严格管控一切，拒绝名为与公司合作，实为公司奴隶的现状。

但毁灭派比起科学派这一由公司扶植起来的庞然大物来说，还是太过弱小了。

以至于科学派内大部分手握重权的科学家们，压根没把毁灭派放在眼里。

顶多时不时拨点资源安抚一下他们，维系星球内的暂时平稳。

挺有意思的是，毁灭派口号喊得很响亮，但现实却压根没那么做。

他们心安理得地接受着来自科学派的资源援助，说什么时机未到，最好与科学派保持和平相处。

甚至偶尔会替科学派镇压各地的反抗。

包括因希玉矿坑过于残酷生活而奋起反抗的矿奴。

因学阀交战实行焦土政策，实在活不下去的穷苦普通人等等。

对于这些无所依靠的人，毁灭派手段倒是非常铁血，抓到就以叛乱罪名直接枪决处死。

上述情况屡见不鲜，以至于星球上的人们畏惧毁灭派更甚科学派。

科学派虽然烂但总体上能维持社会秩序，尽管它一直被人骂，但没人希望它真的倒下。

而毁灭派是真不把人当人看，杀人没有一点心理压力。

敢骂？他们真的会查水表，让反对者人间蒸发。

太过黑色幽默了，王因都不想评价，什么比烂大赛？

至于历史才有两三百年，新近崛起的存护派。

哪怕作为外来者，王因都觉得，比起上面两个贵物，这真算是好的了。

存护派的由废土农民，矿民，逃难奴工，穷酸废土客，极少的良知科学家等构成。

他们对待事物相当温和，与上述两派都保持着客客气气的关系。

同时在政府中，大力推行对卡斯别林亚特最广大人民的救助政策。

也多亏了存护派，卡斯别林亚特这颗废土星球上本就不多的资源充分得到了利用。

奇迹般地养活了超过公司评估，星球承载力三倍往上的人口。

冲这一点，科学派和毁灭派都愿意给他们眼中的“泥腿子”存护派，留有一点表面的面子。

存护派在这两三百年的温和斗争期间，为人民或多或少谋了不少福利。

间接提高了卡斯别林亚特文明最底层民众的生活质量，从完全活不下去到苟活勉强可以，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了。

此外，存护派做出的贡献也很多。

调停学阀斗争，监督人道主义活动，救援遇灾区域，他们着实为这颗本身混乱的星球，添上了不少秩序。

只是太过软弱温和也不是好事，至少王因能从阿紫的赞美里，侧面听出来。

有些不能细说的事情，若是科学派和毁灭派真想做，存护派只能干看着，无能为力。

而存护派要是真想做什么，类似救助下层人民导致上层利益受损的事情……

其余两派都会重重阻截，想方设法让事情告吹。

对此存护派毫无办法，只能接受。

……

好，但又不是那么好。

这就是王因对存护派的评价。

起码王因自己觉得，这颗星球上的政治格局，已经不是抱着温和友好态度协商，能解决的事情了。

腐朽的顽固巨物，蛰伏的暴力极端分子，光凭一番话就想让他们能做出根本性的改变？

不下猛药显然是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