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庭桉的目光落在时序政身上，静静盯着他。

时序政的动作缓缓慢下来，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觉得，他好像真的踩老虎尾巴上了。

默默往季昌宁身后躲了躲，下一刻——

秋庭桉瞥了他一眼，甩袖走了。

晚间——

秋庭桉还是按捺不住，去了一趟东宫，想着借课业的事情，看一眼季祈永，却没想到，出来的人是张大可。

“太师大人，殿下说他的课业已经完成，放到书房了，他今日有事，就不亲自向您交课业了。”

“他人在哪……”

秋庭桉心里隐约觉得密密麻麻的堵塞感。

“半个时辰前，和温大人出去了。”

秋庭桉眸子一冷，又是一阵落寞，挥了挥手：“嗯，知道了，出去吧——”

张大可挠挠头，殿下不就是和温大人一起出去给裴老采草药了吗？

大人怎么一种，被……抛弃的既视感？

晚上，秋庭桉坐在书房之中，想着早上季祈永看向温和清的目光。

一阵阵酸涩弥漫心头。

院中传来声音，他起身一看，更加刺目。

温和清抱着季祈永，稳稳当当走进来。

秋庭桉大步迈出，挡在温和清面前，“我家孩子，我来抱就行。”

温和清面上并无太多表情，看向秋庭桉：“秋相，您是不是过于自信？”

“为何您永远不会过问小殿下的意见，就武断的替他做决定。”

秋庭桉抬眸看向温和清，并无太多情感，“本相做事何须向你解释——”

温和清微微蹙眉，他不明白，秋庭桉不问问季祈永是为什么被抱着回来的，却一贯吃醋做什么？

脚腕肿那么粗，他看不见吗？

他觉得有些好笑：

“那您为何不问问小殿下，现在他想让谁抱？”

秋庭桉的目光扫过季祈永，脸上冷意没来得及收回，正好被季祈永看到。

季祈永下意识害怕的缩了缩，昨天罚的太狠，也没什么安抚，再看见秋庭桉冷脸、皱眉的样子，身子也开始有些打颤：

“我……我……您…”

他想说求您别罚我，昨天有些破皮流血，还很疼。

但又想起时序政所说，伸手抱紧了温和清的脖子，硬着头皮：

“都快到屋里了，就不麻烦您了——”

秋庭桉的心好像碎了一块，再看向季祈永的目光，是难言的难过、不解……

就一晚？

小孩就……黏别人了吗？

“永儿……”秋庭桉轻轻唤了一声，季祈永被吓得一缩。

他不太敢告诉秋庭桉，自己上山采药摔了下来。

昨天他被罚的重，疼的手心被掐破，挨了训，今天肯定是不敢告诉秋庭桉，自己脚腕的事情。

他怕秋庭桉怪他多事。

温和清看着季祈永的反应，心疼的厉害：“秋相，还不让开吗？”

秋庭桉一直以为自己在这段感情中，占上风，他总是游刃有余处理好一切事情。

可真当季祈永不理他时，他好像也会有一瞬间的无措。

“让开！”

季祈永的脚腕还肿着，温和清不想跟秋庭桉废话，直接绕过秋庭桉。

屋内——

温和清去拿膏药，秋庭桉缓缓迈步进来。

季祈永正捧着一本话本子，温和清给他的，说是里面有很多草药，都是用故事的形式，展示出草药的医用价值。

季祈永看得仔细，偶尔也会被里面的故事吸引，莞尔一笑。

秋庭桉缓缓走近，他也并未发现。

直至秋庭桉坐在他身边，季祈永才注意到人影投射下来，目光一抬：

“师父……师父！”

小孩把手里的书往身后藏起来，低下头：“您、您……我身后破皮了，如果您不满意，可不可以等我好一些再惩罚。”

“我这样怕坏了规矩，惹您生气。 ”

“或者、或者……可以让我趴在您腿上吗？”

“昨天肚子磕在了桌角，今天应该趴不下那么硬的东西了。”

而且趴您腿上会有安全感一些……

最后一句话，季祈永没敢说，他怕秋庭桉觉得他懦弱。

良久——

只是微微一声叹息，“不罚你，看得什么书？”

季祈永松了口气，但又怕秋庭桉收走，毕竟这是温和清的书，他要还回去的。

“没、没看什么。”

【你必须大胆去拒绝自己不想要的，畏畏缩缩永远独立不了。】

时序政的话在他脑海中盘旋。

季祈永咬咬牙，索性硬气了一下。

“哥哥说……按照您昨天的理论，如果我不愿意，我可以不跟您分享任何东西，这是我的权力。”

“可以、可以吗？”

真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结结巴巴，怯生生的观察着秋庭桉的目光，生怕秋庭桉给他拉起来再罚一顿。

呵……学着时序政狗呲牙，结果本性还是个小鹌鹑。

秋庭桉不由在心里发笑。

索性如他的愿，逗逗他。

“嗯，可以，你继续说。”

“哥哥还说，您想让我独立没错，可是如果用冷暴力的形式，那就是不够爱我。”

秋庭桉微微挑眉，不够爱，时序政教孩子这话里绝对包藏了私人恩怨。

但他并没有出声，只是示意季祈永继续说下去。

“真正爱一个人，会积极解决问题，而不是通过冷暴力，让对方低头、认错。”

“即使您的出发点是对的，但方法是伤害我的。”

秋庭桉想伸手揉揉季祈永的脑袋，被季祈永躲开了。

小孩低下头，往后挪了挪，“哥哥还说，您可以躲开，我同样也可以躲开。”

“爱意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就像他和父皇，不会因为父皇是天子，便刻意削弱自己的价值。”

“他们在爱中，地位相等。”

“而且哥哥说了，有很多人爱我，哥哥、翁翁和程爷爷，还有阿兄、阿川都很爱我。”

“只是我自己一直把关注点放在您身上，不肯去看看别人。”

秋庭桉嘴角微微上扬，有些笑意的看向这个像是背课文一样的孩子。

“时序政还教你背什么了？”

秋庭桉转了转手上季祈永小时候给他求来的佛珠：

“背的不错。”

“哥哥说……嗯？”季祈永愣住了，“您怎么知道的。”

“你背的很没感情，像朗诵课文。”

“哦……”季祈永又把自己缩回自己的“保护壳”里，不说话了。

秋庭桉索性坐在他旁边，想把他往怀里揽时，笑了笑，决定稍微遵循一下孩子刚刚学会的“歪理”。

“师父可以抱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