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破围城
作者:璞玉芳华 | 分类:现言 | 字数:72.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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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天才的脑瘫儿
最近,宋达之去深圳出差,他有几个同学先后在那里工作。一位毕业后便下海经商的同学,已成为小有名气的企业家,由他牵头做东,大家欢聚一堂。
多年未见,老同学们聊完过去,聊现在。酒至酣处,聊起了男人酒桌上永恒不变的话题:权利、金钱、事业和女人。
忽然有人发出感叹,不知是世道改变了女人的心,还是女人的心改变了世道?结了婚的,渴望夫贵妻荣;没结婚的,择偶条件除了房子、车子、票子,最重要的人品、感情等几乎都成了浮云。当二奶,做小三,竟也成了上台面的事,居然还有光明正大逼宫的。男人啊!活着,活着,有多少人活成了被赶着上架的鸭子?除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今生是否有幸,还能遇见或拥有另一个女人真心的疼?实心的爱呢?他的话音未落,立刻有人举杯赞同,又有人举起或远或近的例子。
轮到宋达之了,他沉吟片刻,说起方子圆的事情,酒桌上渐渐安静下来。
听着听着,有人竖起了大拇指,更有人为方子圆的前夫扼腕叹息。
末了,那位企业家同学说,医药代表行业的营销模式是纯粹的金钱加关系,他与兮和县人民医院的一把手郑院长也算沾亲带故,这件事他会从中帮忙办妥的。
今天晚饭时,宋达之接到那位同学的电话,说郑院长同意了,让方子圆明天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真是太好了!谢谢你!谢谢达之!还有他的那位同学。”
“不用谢!达之的同学说了,能够帮助一位有情义、有担当、有格局的人,而且这样的人还是一位女性,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有了郑院长的关照,汪主任自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方子圆在县医院的业务开单大吉,一路顺风顺水,回款也很及时。
快过年了,方子圆去郑院长的家里拜访,特为表达谢意。
当方子圆起身告辞,经过一个房间时,一扇虚掩的门忽然打开,她被一只小手拉住,拽进去,瞬间惊呆了。
郑院长夫妇本是一对海归的丁克,谁知他的夫人不顾他的反对,在自己四十二岁的生日那天,决意许下一个要做母亲的愿望。
天随人愿,喜事连连,院长夫人不但很快怀孕了,而且还是双胞胎。
牛年岁首,一朝分娩,两个白白胖胖的婴儿呱呱坠地,居然还是龙凤胎,院长夫妇二人非常高兴,分别给孩子取名牛牛和妞妞。
兄妹俩在舒适的成长环境中,慢慢出现了差距,起初家人都认为是妹妹太过灵巧聪慧了。然而,满周岁时,牛牛就医,被确诊为脑瘫。
治疗一段时间,看不到希望后,院长夫人再也承受不了周围好事者投来的古怪眼光和悄声议论,她不愿也不敢接受这个现实,无法每天面对着脑瘫的儿子,整个人几乎站在了崩溃的边缘。这时,她的婆婆主动提出带孙子回乡下生活。
脑瘫儿牛牛在乡下缓慢而自由的成长着,没有人催他;也没有人笑他;奶奶精心地喂养他,不厌其烦地和他说话,不停地夸奖他;天气晴暖时,爷爷会抱着他出门,找一块绿油油的草地或是干净的河滩,手里拿着他喜欢的东西,逗引着他爬来爬去。一旦累了,烦了,爷爷会抱着他席地而坐,抻起他的小胳膊小腿,这儿捋一捋,那儿按一按;山野清新的空气钻进他的小鼻子,扑入他周身的每一个毛孔,轻轻唤起某一个还在沉睡的细胞;一群纯真的孩子放学后也会围在他的身边,争相扶着他学走路,嘻嘻哈哈地逗着他玩乐;古朴的村庄里,成群的鸡鸭咕嘎,牛羊哞咩,布谷鸟的叫声最是清亮……
一天天过去了,一月月过去了,年走了,又来,来了,又走。
不经意间,牛牛会说话了,虽然口齿不清;又过了一段时间,牛牛也会走路了,虽然会不时跌倒。
牛牛还有了他最喜欢的事情,那就是画画。粉笔头、小树枝、黄泥巴都是他的画笔,土墙、河滩、山坡皆是他的画布。他时常流着口水,画呀!画呀!虽然没人能看懂,他却收获了一箩筐一箩筐的夸赞。
牛牛有时也会在这些夸赞声中转过头,看着身边的人笑。笑着,笑着,他的口水流成了一条小河,总会有一条手绢或一只手轻轻为他擦去。
村里年轻的女教师给牛牛送去纸张和彩笔,他的画上有了明艳的色彩,那些树木、花草、小动物等仿佛一下活了起来。
奶奶在牛牛的每一张画上都标注了序号和完成日期,整齐地放进一个大抽屉里。
牛牛的画,一张又一张,越摞越高,他的口齿渐渐清晰起来,走路跌倒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小年的鞭炮声再度响起,七岁的牛牛终于可以从乡下的爷爷奶奶家里,重新回到城里的爸爸妈妈家里。他挑出最满意的几张画,让奶奶帮他一起贴在自己房间的墙上。
方子圆是牛牛回家后见到的第七个客人,他悄悄从自己房间的门里探出头,看了她一眼,没像往常那样马上关门,而是接着又看了一眼,很是喜欢上了这位漂亮的姑姑,他决定请她看自己画的那些画。
“姑、姑,进来!看!看画!”
牛牛紧紧拽住方子圆的衣角,腿脚不稳地拉她走进自己的房间,指着墙上的那些画,兴奋地喊道。
“这么美的画,这么多的画,都是谁画的呀?”
方子圆弯腰抱起牛牛,微笑着问。她觉的每一张画都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时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我、我画的,这、这儿……”
牛牛说着,挣脱了方子圆的怀抱,拉着她走到写字桌前,笨拙地敞开抽屉,抱出一摞画。
“是你画的?这些都是你画的吗?画的真好!真是棒极了!”
方子圆一张张地翻看着画,再看看眼前这个不正常的小孩子,不胜惊讶。
“给、给,送你。”
牛牛开心地抽出一沓画,举到方子圆面前。她的心里忽然一亮,这些画里分明藏着梵高画作的某些元素,它们在朦胧中跳动着。
方子圆愉快地接受了牛牛送给她的礼物。
年,是重大节日,不是中秋节可比的。
离婚的女人是不能回娘家过节,更不能回娘家过年的,这是当地的风俗。
方家是读过书的,又不住在乡下,完全可以学着城里人的样子,免俗的。然而,方父方母年纪大了,在很多事情上要瞧着方子程和钱梅朵的脸色。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们几个都不赞成方子圆离婚。可她还是离了,独自抚养涵墨已经够傻了,竟又拿出房子替已经是前夫的王海波还了赌债。
方父方母明里暗里的,说过不止一次,方子圆所做的一切是自找难看。
年和节的热闹与冷清,都是自我内心的一种感觉,跟人多了,人少了,没什么必然的关系。
中秋节,方子圆和涵墨过的温馨又愉快。年,更会如此的。
无论请或不请,方子圆都不会去娘家过年的。父母堪忧的脸色,哥嫂不屑的眼神,她都不想看。方子玉提前发出的几次邀请,她都婉拒了。两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在没有暖气的顶楼客厅里,再多的快乐也会被冻没的。
婚姻对女人究竟意味着什么呢?方子圆现在离婚了,过节只能和孩子一起过。方子玉呢,她没有离婚,过节也只能和孩子一起过。
新年伊始,方子圆又去了县医院,在郑院长的办公室里,善意地同他提起牛牛,谈及牛牛画的那些画,彼此交换了所想。
初七一早,方子圆带上牛牛画的几张有代表性的画,专程去了趟省美院。
黎教授捧着一个脑瘫儿的画作,陷入深思。这无疑是一个在绘画方面颇有天赋的孩子,若有名师悉心指导,好好培养,增益其所不能,日后即便不能成名成家,以此作为在人世间的安身立命之本,且能活出尊严和体面是毫无疑问的。
郑院长夫妇很感激方子圆为牛牛所做的一切,他们迫不及待地赶去省城,敲开了黎教授的家门,恳请他收下牛牛,教他画画。
黎教授让牛牛即兴作画后,破例收下他,做了关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