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破围城
作者:璞玉芳华 | 分类:现言 | 字数:72.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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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巧借医者施毒计
方子玉的确是变了,她与季母的接触多起来,逐渐发现她的这个婆婆很是具备了当演员的潜质。
在人前和人后,对她的态度常常判若两人,尤其是在季月朋面前。
比如,当着众邻居或亲戚朋友的面,季母会笑眯眯地给她扣好衣服最上面的那颗扣子,说是山里的风又冷又硬,灌进脖子里会着凉感冒的。
比如,将她掉落在衣领上的头发捏下来,拿在手里,仔细看看,心疼地说一句,你要好好吃饭啊,瞧这头发毛躁的,不见半点油光。
比如,有时季月朋出差刚回到家中,她会马上带着一大篮子好吃的进城,当着儿子的面亲自洗衣、拖地、做饭。
再比如……
而季母所做的这一切,总能被季月朋在不经意间适时地看见或是听见,并感动于心。
还有一次,发生在婚后不久,季月朋带着方子玉一起回到季家山窝,季母瞅准一个机会,又见缝插针地诉说季月青某次去他们家,方子玉是如此这般的怠慢了她。
当娘的话说的软软的,语气也拿捏适度,又和着委屈的泪水,润物无声般地灌进孝顺儿子的耳朵里。
季月朋深感愧疚,慌忙安慰季母,刚要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方子玉走了进去。
季母借着眼角的余光,看见方子玉的眼神先是迷惑而委屈的,继而惊讶地瞥了他们一眼,却不开口说话,猛地一转身,跑出门去。
季月朋犹豫片刻,还是追方子玉去了。
从此,嘴笨的方子玉会尽量远离季母,减少与她的单独相处。
从此,季母的心有些灰灰的,冷冷的。
巨大的悲哀常会袭上季母的心头,家中仅有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她的丈夫,另一个是她的儿子,他们的心思都不在她的身上了,一个多年前就不在了,另一个也将逐渐远去。
这个方子玉,还真是丑人多福啊!
陈年的大木床安卧在屋子的黑暗中,在季母的身下吱嘎有声,它似乎稳稳地窥到了这个女人不可告人的心思。
一声无言的冷笑从鼻孔中来,匍匐在冰凉的土墙上,在孤寂中找寻着切点。
十一月,方子圆生了,是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儿,取名王涵墨。
王父王母乐开了花,脸上清浅的皱纹都舒展的没了影。
王母的身体一下好起来,居然可以躺着睡觉了。她周全地伺候着儿媳一日三餐的吃喝,抢着给孙子换尿布,轻轻擦洗孙子的一双小手和小脚。
方子圆怕她累着,时常劝她好好休息,她嘴上很痛快地答应了,手脚却并不闲着。
王父再来看小孙子时,竟变得幽默起来,他打趣王母,说仿佛又看到了她年轻时的样子,只差两条乌油油的麻花大辫子了。
王母听了,笑着说他是越老越没正行了。
大清早的寒风中,季母挎着一篮子鸡蛋,又在村里走了大半圈,逢人便说儿媳妇快要生孩子了,儿子又不在家,她一个做婆婆的怎能不牵肠挂肚呢?虽然,最近她腰腿疼的老毛病又犯了,还是要进城去,给儿媳送些好吃的,给她补养一下身体。
到了县城,季母下车后先去了季月青家,将鸡蛋给女儿女婿放下一多半,又去了一家中药铺。她这次来是不差钱的,特地请那位老中医在即将熬制好的膏药中将麝香的用量加到最大。
方子玉还没下班,季母站在门前等着,故意拉开盖在篮子上的一角包袱,露出几个鸡蛋的影子,横挎在胸前,热情地和路过的人打着招呼,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不到一袋烟的功夫,筒子楼里的人几乎都知道方子玉的婆婆又专程来看她了。
“子玉,你小心着,慢点走啊!”
远远的,季母看见方子玉下班回来,忙小跑着迎上去,扶着她的一条胳膊说。
“妈妈,这大冷天的,您怎么来了?”
虽然清楚季母所为何来,方子玉还是感动地问。
“你快生孩子了,月朋又不在家,我哪放心啊,天就是再冷,我也要来看看你。”
方子玉打开门锁,季母走进屋里,将篮子里的鸡蛋一个个放进冰箱后,又开始做饭。
吃过晚饭不久,季母微闭着双眼,斜靠在沙发上想心事。
“妈妈,您累了,一会儿炉子上的水开了,洗洗脚睡吧。”
方子玉见状,起身捅旺炉火,轻轻地说。
“不了,我这腰和腿最近又疼的厉害,夜里睡着了,时常会在梦里声唤,影响你睡觉。我还是去你姐姐家住,明早再来给你做饭。”
“明天,我下班后陪您去医院,再让医生给看看吧。”
“都是多少年的劳累,积攒下的老毛病了,贴些日子膏药就好了。你上了一天班,也累了,一个人好好睡吧,明天早上我再过来给你做饭。”
“您好好歇着,我自己能做饭,骑我的自行车去姐姐家吧。”
“你那自行车我骑不惯,还是走着去更好。”
季母说完,起身推开门,在方子玉的视线里一扭一拐地走了。
而装着几十贴膏药的袋子不知何时被季母悄悄打开,静静地躺在篮子里,麝香的气味混合在其他药材的气味中,在小屋子的一角似有若无地蔓延开去。
季母走了,方子玉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她没有强留季母在家中住下,是怕跟她在一起时间长了,一不留神多说了哪句话,日后会被她别有用心地编排了,找到合适的机会,送进季月朋的耳朵里。
第二天中午,方子玉见季母没来,便给季月青打电话,问她季母的腰和腿疼的怎样?
电话那端的季月青迟疑了一下,说她带季母去医院看过,医生给开了瓶瓶罐罐的一大堆药,带着回季家山窝了。老中医给调制的那些膏药暂时还用不着,先搁在方子玉家吧。
两个多星期后,估摸着季月朋出差快回家了,季母起了个大早,又搭车进城去看望儿媳了,她手里提着一只肥嘟嘟的老母鸡,笑眯眯地敲开了儿子的家门。
在筒子楼公用的水龙头下,季母一番麻利的宰杀腿毛,开膛破肚,又引来左邻右舍的一片称赞。
鸡汤浓浓的鲜香从门窗紧闭的缝隙中溜出去,飘起来,整栋楼上的人都闻到了,其余的被闷在小小的屋子里,膏药散发出的那些麝香味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淹没了。
季母看看墙上的挂表,见方子玉快下班了,急忙封好煤球炉子,挎起篮子和里面早已重新包裹严实的膏药,锁好门,径自去了百货大楼。
“子玉,老母鸡炖好了,小火煨在炉子上,这次没放太多的盐。你下班回家就可以吃了。吃完别忘了消消食,再睡午觉。我要赶紧跟着村里进城办事的拖拉机回家,在你妹妹放学回家前做好晚饭。”
季母说完,一转身,行色匆匆地走了。
她说话的声音和语气依然拿捏适度,临近方子玉柜台的同事和顾客都能清晰地听到。稍远处的,侧起耳朵,模模糊糊的也能听个大概。再有听不清的,半个身子探出柜台询问着。
不一会儿,一整层楼的同事都知道了,人人羡慕方子玉好福气,丈夫英俊体贴,婆婆竟然也这么心疼她。
几天后,季月朋出差回家,十分巧合地带回一盆腊梅,每个枝条都缀满了明黄色的花苞,有几朵刚刚绽放,倾吐着沁人的幽香,方子玉小孩子似的,忘情地翕动着鼻孔,麝香残余的气味被完全掩盖,以至于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