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薄雾弥漫。

从远方望去，京师上空仿佛笼罩着一片阴霾。

朦朦胧胧的雾气中。

数名缇骑在官道上疾驰而过。

引得来往客商们纷纷驻足，惊呼连连。

纷纷猜测京师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近些天，京师风云变幻，各种传言满天飞。

特别是萧正亮的突然死亡，不止让朝堂震惊，就连民间对此事也多有议论。

众客商正自吹牛打屁间。

有一个行商悄悄离开了人群。

转道朝中京郊外的一座庄子狂奔而去。

庄子隐蔽在一片竹林后，显得安静而神秘。

到达庄子后。

行商见四下无人，便走上前敲了三下门。

很快便有庄子下人，打开大门。

简单对了几句暗号后。

下人引着行商，进了庄内。

不多时。

行商出现在庄子书房中。

里端，坐着一鹤发童颜、气度卓然，看着极为威严的老者。

此人赫然是死而复活的永仁帝。

永仁帝颇为悠闲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眼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行商。

行商忙俯身拜倒。

“罗氏族人罗任参见吾皇万岁！”

永仁帝摆摆手，示意行商起身，有事直说。

当惯了皇帝的他，对于这种场面性质的礼节，早已不太重视。

“陛下，京师缇骑出没，他们好像在寻找什么。”

罗任站起后，躬身禀道。

永仁帝闻言，挑了挑眉。

“绣衣缇骑出没？”

“想必是在找他们失踪的密谍吧。”

他神情淡定，似乎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说句不好听的，大楚的哪一个皇帝没有执掌过绣衣卫？

对于绣衣卫内部如何运转，都了如指掌。

一个重要密谍失去了联系。

绣衣高层不去调查此事才怪。

但潜伏在罗佐身边的密谍早已身死。

就算是绣衣卫，又能调查出什么来？

永仁帝并不觉得自己会暴露。

“你只需继续盯着绣衣卫的动向，及时汇报给朕便是。”

“其他事情无需理会。”

永仁帝淡淡道。

也就是他现在可用之人不多。

否则区区一个罗氏的旁系子弟，哪有资格见面他？

行商愣了一下，随即恭敬地点头。

“是，陛下。”

……

待行商离去，永仁帝缓缓站起身，满意地轻拍了拍身上的华服。

“罗佐做事果然尽心，连这些外围的人手都安排得极为合适。”

他目光一闪，嘴角微微上扬。

罗佐这个家伙虽然胆小了一些，但办事却是极靠谱。

不愧是探花郎出身。

永仁帝崇文，对于读书人向来抱有好感。

可以说，大楚崇文抑武之风，就是在他手中发扬光大的。

以至于文臣彻底坐大。

文武平衡失衡。

反倒是太祖、太宗二帝，嘴上喊着抬高读书人地位。

实际上却依旧牢牢把控着文武平衡。

并没有给文人实际性的提高权柄。

复活后的永仁帝，之所以特别讨厌保德帝。

除却因为保德帝心狠手辣，杀了他养的其他几个皇子外。

和保德帝抬高勋贵、武将的地位也有关系。

毕竟，若非保德帝硬生生抬高了勋贵、武将的地位，又哪来当年的草原大捷？

只不过这等赫赫武功，落在永仁帝眼中就是穷兵黩武而已。

……

片刻后。

房门轻响，一个身穿蓝色长衣的下人端着青瓷器皿走了进来，步子小心翼翼。

他将青瓷器皿放在永仁帝面前，转身退下。

永仁帝打开青瓷器皿。

瞬间，浓郁的血腥味充满了整个房间。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眯着眼睛。

似这等血腥味，让他极为享受。

然后端起青瓷器，慢慢地喝了一口新鲜的血液。

“真是美味。”

永仁帝轻声赞叹，继续细细品尝。

自从复活后，他变得极度嗜血。

每日里没有新鲜血液，就会让他宛如置身火炉之中灼烧一般。

最初，永仁帝还只是偷食牲畜鲜血，以此化解体内血液沸腾时带来的痛楚。

但渐渐，牲畜鲜血作用变得微乎其微起来。

没奈何之下。

他只好暗中掳掠京郊外的流民，吸食人血。

这段时间，京郊乱葬岗多出了不少干尸，就是永仁帝的手笔。

内卫、绣衣卫其实也已经发现了异样，正暗中调查此事。

也亏得永仁帝及时收服了罗佐。

这才不需要堂堂天子亲自去干掳掠流民的事情。

永仁帝喝完血液，嘴角带着一丝满意的微笑。

他伸手轻轻揉了揉眉心，喃喃自语。

“朕如今虽活了，但却变得不人不鬼……”

死而复生的事情，太过玄乎。

永仁帝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什么天命在他，老天爷都不希望他死之类的都是牵强附会之言。

他很清楚，这背后必然是超凡大能的手笔。

大楚历代天子间，其实始终流传着一个口口相传的传闻。

说是太祖之所以能一统天下。

其中拜火明尊教的那位圣女，固然功不可没。

但，当初太祖身边其实还有个真正的大能。

此君曾向楚太祖展示过自己的手段。

可以说，翻江倒海，劈山断岳都不在话下。

这绝非凡俗武功能做到的。

只不过此人极为神秘，非到关键时刻，轻易不会出手。

待楚太祖一统天下后。

这人更是飘然远去，不知所踪。

楚太祖晚年妄想着寻求长生，密令初代玄武暗中搜寻此人。

但此人似已消失在人间，楚太祖只能含恨而崩。

事后，太宗登基密令绣衣卫删除了此人的一切信息，包括当初玄武寻访此人的记录。

故此绣衣卫内部，如今根本不知道太祖时期还有这么一段隐秘。

但，太宗驾崩前，却将这事告知了仁宗，并嘱咐仁宗将此事代代传下去。

在仁宗看来，太祖当初分明就是遇到了仙缘，可惜太祖选择了天下，而非仙缘，这才导致仙人离他而去。

但既然知道世上有仙，这对于他们项氏皇族而言，无疑是个机遇。

以后不管哪一代帝王重新遇到此人。

都意味着，项氏有机会变成仙族。

可惜的是，仁宗的想法很好，偏偏他儿子永仁帝，却因为对保德帝的不待见，临终前硬生生瞒下了此事。

否则，保德帝哪还需要搜罗天下道藏和奇珍异宝，试图找出仙法。

怕是早就下令绣衣卫满天下搜寻这位“仙人”了。

思及此。

永仁帝心下颇有些唏嘘。

但他却一点都不后悔自己变得不人不鬼。

毕竟，他都死了二十多年了，如今能重新复活，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再说了，永仁帝潜意识中，恐怕还觉得自己多半是遇到了仙缘。

或者说，有仙人相中了他，否则仙人凭啥不复活别人，却偏偏来复活他？

正在胡思乱想间。

一个下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陛下，罗佐求见。”

听到罗佐来了。

永仁帝摆手示意。

“让他进来。”

下人应诺而去。

不多时，罗佐步入房内，向永仁帝拜道。

“臣罗佐，恭请圣安。”

“朕安，坐吧！”

永仁帝点头示意他坐下。

罗佐谢恩后，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陛下，臣听闻绣衣缇骑在搜寻我身边那密谍的下落。”

“不知此事会不会影响到陛下的计划？”

罗佐的话，多少有些忐忑。

他生怕因为密谍的死，让绣衣卫发现了永仁帝，那事情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