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站台，其实只不过是研部大殿门前的一块空地，越过长长的台阶向上看，再配上他们的打斗，以及周边不知所措的围成一圈的弟子、婢女，有几分似站台罢了。

我飞身跃上，随手从一边的弟子手中接过一把剑，顺势反手掷出，“啪”傅良朔手中的剑应声落地。见此情景笈云也停了下来，看到我脸上严肃而微怒的表情稍稍一怔，但即刻反应过来，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慌忙跪下认错。

“师姐。”

“师父。”

与此同时，纪恒和青栀刚好登上台子。

我没有说话，慢慢走过去捡起那把被我掷出的剑，还给了那名弟子，然后挥挥手，示意他们都离开。

“行了，你们都先起来吧。”纪恒先发了话。

“都继续跪着！”我的语气坚决不容反驳，他们停在空中的身体一顿，只能再次半跪着，低着头，不敢正视我的眼睛。

“你们知道你们刚刚在干什么吗？”没有人回答我，“你们刚刚这种行为往轻里说是破了规矩，若不是我及时拦下，伤到了任何一方，往重里说那便是伤害同门，是违反门规的重罪！”在我的厉声责备中，他们二人一直沉默着，应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弟子知错，请师姐责罚。”笈云认了错。

我看向一旁的傅良朔，他拳头微握，嘴唇紧闭，眼眶也有些微红，似是在强忍泪水。

“念及你们刚入门不久，又是初犯，这一次，我先饶过你们，回去各自抄录门规十遍，三日后交给我。”我有些心软了，语气却没有软下来。

“谢师姐。”再一次的，仍然只有笈云一个人回话，我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忍住了，看着傅良朔倔强的样子，叹了口气。

“行了，你们都回去反省吧。”

“是。”笈云起身缓步走下台子，走回刑部，傅良朔也起身离去。

回过头，纪恒正愣愣的看着我。

我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发什么愣呢？人都走了，咱们也回吧。”

他回神，冲我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真的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文静乖巧的小女孩了，当了师父，果然就是不一样。”

“是觉得我刚才太凶了吗？”我没有正面接下来这个话题，它有些沉重。

“还好，只是他们二人皆是新入门的弟子，又只是十几岁的孩子，难免小打小闹，这样是不是有些严苛？”我们边聊边踏上了通往司部的石板路。

“正因如此，我才这么做的。”

“嗯?”纪恒没明白过来。

我抬起头来轻轻一笑：“现在我可以一起回答你之前的问题。”

他没说话，微微歪头一下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得知此事后，我没有太过震惊和担忧，因为此事的起因，我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你还记得昨日，我查问傅良朔时有一个问题是笈云插话回答的吗？”

“嗯，记得。”

“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当时我说他不如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他想必是听到心里去了，再加上那日收徒，我是碍于他父亲才收了他而非笈云。此事也是我欠考虑了。”将起因再叙述了一遍，脑海中不由地有浮现出方才傅良朔那委屈的表情，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也是，此事起源于简单的孩子气，两人的剑术水平也不高，自然不必过于担心了，你这么一说我也明白过来了。”

“方才我那么严厉，一则是为了立威，让他们明白族规森严。二则，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良朔这个孩子，他本性不坏，但出身于王府，难免有些心高气傲，我正想借这个机会将他这股气灭一灭。”

“其实整件事看，笈云都挺无辜的，你未先替她伸冤，同罪论处，想必也是为了维护你那小徒弟的自尊心吧。”纪恒歪过头，一副看破天际的样子。

我不禁失笑：“是，也不是吧。抢人先机，替人回答，出了风头也总要吃些亏，况且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也算不得完全无辜。不过我看她今日一身打扮像是要外出，研部是你掌管，你这么快就给她外派任务了吗？”

“没有啊，我没太在意，许是你多想了吧，不过一件衣服而已，随便穿的也未可知。”纪恒满不在意的说道。

风吹动鬓间的梨花，别住了我的一缕头发。纪恒抬手，轻轻帮我理顺好。恰好经过幽月阁，门未合上，虚掩着。

“你先去司部吧。”我说着，手向门内指指，“有些事情还是要处理一下。”

纪恒一愣，复又心领神会地笑了。

“嗯。”他简单应答，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目光久久的停留在我身上。

“你干嘛？”我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目光闪躲到一边。

“你今日这样真好看，以后多打扮打扮。”说完他顿了一顿，又接上一句，“还是不要了，会被嫉妒的。”

“嗯？”我有些不明所以。

“没什么，快进去吧。”他抬手，像儿时一般，拍了拍我的头。

“那你呢？”

“我看着你进去。”

我抬头，重新迎上他的目光，几次欲言又止，斟酌字句，最后却只得出一句：“那我走了。”然后转身，进门，关门，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过多的停留。似乎是想用坚决把方才的种种不寻常关在门外。

我靠在门上，呆呆地愣了一会，想看他走了没有，却又没有勇气推开门，害怕再次迎上他的目光。

“他又不傻，不会一直站在那的。”我自言自语着，想要说服自己，话音刚落，却突然意识到，我诶什么会觉得他要一直站在那里？

奇怪的想法，奇怪的问题。

我摇摇头，想把它们都统统抛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向殿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