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耳闻。”舒湘语低垂眼眸，若说从前的她会抱着期盼，抱着一丝窃喜与他相处的话，现在却心如止水。

她以为他是真心求娶，心中有她，但在洞房花烛那一晚，他便明确的告诉了她，他不爱她，要她尽好本分便可。

一开始的时候，她不死心，但他用他的冷漠告诉她，不要心存妄念，故而她封闭心房，不敢再恋。

只没想到他会杀了连箐母子，过往的一切，全是他伪装出来的表象，但就算他真的不爱连箐，与对方互相利用，他也不爱她。

拿连箐做她的挡箭牌的说法，听听就行，不必放在心上。

看着舒湘语的情绪变化，宁萧按着设计好的剧本，开演了，“既有耳闻，自该明白本王眼里只有权势，只有齐国江山。”

舒湘语拿针的手一顿，眸光微动，身子不自觉的坐正，所以，在利用完连箐后，他也要解决她了么？

宁萧像是看不到舒湘语的纠结似的，继续道：“湘语，成亲当夜，我便告诉过你，我不爱你，娶你只为让你担着名分，省得旁人来扰。”

“……”舒湘语将针放到一边，抬眸看着宁萧，等着他说出那句最残忍的话，一旦他说出口，她便一根绳子吊死。

舒家女不可休，若然休弃，必须以死明志，不然，祸害的将是整个家族，一众出嫁女待嫁女，尽数没了指望。

宁萧对上舒湘语的视线，道：“如今我已不需要再有个妻子来混淆视线，遮掩真相，但你既跟我一场，又无甚过错，我自不能逼你去死。”

“若你愿意，我会放你自由，给你一封和离书，再认你做妹子，配上丰厚嫁妆，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爱你的人。”

“我以宁氏子孙的名义，向你承诺，有我一天，便绝不让人辱你尊严，伤你心神，唾你名节！”

“委屈你这么多年，是我的不是，只愿你的未来不再憋屈，与更好的人组成一个真正的幸福的家庭！”

舒湘语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宁萧，一滴泪在不经意间滑过面庞。

她以为他不需要她了后，会休弃她，或是逼她去死，却没想到他会这般为她着想。

若按着他的办法来做，她不仅可以保全舒家的名声，更能仗着他的权势，另寻良人，安乐一生。

但女儿怎么办？宁萧肯为她打算，就说明他不是一个绝情之人，待唯一的血脉，应该不会差。

可多年的冷待即使只是做戏，却依然深入人心，她真的没办法放心把女儿留给他，若她带着女儿离开，他会允许吗？

宁萧像是听得到舒湘语的心声似的，严肃的面容终于和缓了几分，“至于朵儿，你无需忧心，朵儿是我的女儿，我自会护她周全。”

舒湘语看着宁萧，咬着唇，挣扎了半晌，年少时的暗恋，成亲时的幻想，终究再次干扰了她。

“夫妻一场，我只有一个选择吗？”说着，舒湘语低下头，双手不自觉的抓着衣袖。

宁萧摇头，道：“你当然还有另一个选择，虽我已不需要你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但有你的话，自能省去我更多的麻烦。”

“若你选择留下，除了不爱你，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冷待你，委屈你，而是尽到夫君的责任，护你周全，给你体面，任何人都不能欺你辱你！”

“我会陪你赏花泛舟，更会陪你和女儿写字练琴，寻常人家该享受的天伦之乐，你都能享受到。”

“但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我的身体两年前受过一次伤，无法再行人道，无法给你身为妻子该有的快乐。”

“你可以慢慢考虑，无论是走还是留，我说得出的话，就一定会做到，毕竟现在已经没有可以束缚我的东西了。”

舒湘语睁大眼睛，视线不自觉的下移，见宁萧坦坦荡荡，莫名的红了脸，侧过头，捂着胸口，似在平复情绪。

全程旁观的大奸臣系统嘴角一抽，默默的竖起大拇指，行吧，算你狠！

气氛僵住了，舒湘语思绪纷乱，宁萧安静发呆，只等她做出决定，便立刻着手安排。

半晌，舒湘语回过神，仔细打量了宁萧一番，这个人，她似乎从未真正的了解过。

以为他温柔，却被冷待，以为他薄情，继而冷心，他却用行动告诉她，她其实不曾看错过人。

放眼天下，哪个男子敢说出这么难以启齿的秘密，又有哪个男子做得到这般坦诚，不瞒不骗？

且她看得出，他是真的在为她考虑，给她选择，尊重她的意愿。

所以，当年的暗恋，当年的欢喜，并未错付，她爱上了一个值得爱的男人，一个有担当，心怀大志的男人。

微微一笑，舒湘语起身走到宁萧面前，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我已经习惯这里的一切了，别人家的茶未必好喝。”

“且我想陪着王爷，看烈日与柔月交替，看海与天彼此呼应，在王爷身边，静静的看着王爷，便是我最大的幸福。”

“我不是以你妻子的身份，以你女儿生母的身份，做出这样的选择，你既给我这般大的自由，责任与世俗，自然再不能约束我的心意。”

“我以那个从十岁起便发誓要陪伴在你身侧的小女孩的身份，以那个恋慕你多年，终于美梦成真的少女的身份，追随自己的心意。”

“你不爱我，无所谓，只要我是你今生唯一的妻，是那个死后要葬在你身侧的人，便足够了。”

宁萧看着舒湘语扬起的眉眼，感受着她身上透出来的喜悦，握紧她的手，“若日后你后悔，仍有再一次选择的机会。”

舒湘语一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王爷是不是该履行承诺，好好的陪伴我和朵儿了？”

于是，在宁朵儿惊讶到恐惧的视线中，宁萧陪着舒湘语去花园赏花，并为她摘了一朵鲜花，插在她的头上。

不单宁朵儿见了鬼，王府上下连带着养的那两条狼狗都惊到了，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王爷居然对王妃好了？

等等，这么说的话，王爷拿太后当挡箭牌的事是真的，他爱的一直是王妃，只是为了保护王妃，又为局势所虑，才装出爱太后的样子？

众人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但王爷肯对王妃好，是好事，好过把心思花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瞧着王妃脸上的笑容，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府里冷寂多年，也该多点欢声笑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