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校里出来时, 已经过了晌午。

许是天气太冷，萧何的脸色不太好。我跑到饮品店买了两杯热奶茶，递给萧何让他喝点暖暖身子。

然后又走了很久, 来到莫匪家时, 晚霞都已出现在天空。

萧何搓搓手, 看着眼前的平房, “没想到他们还住在这里。”

我走过去刚要敲门, 门便被人推开。

眼前这人有着和莫沉一模一样的面孔，他剪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目光沧桑。

“季迟？你怎么会来？你身边这位是……？萧何！”

莫匪又惊又喜, 一瘸一拐的走过去抱住萧何，“真是好多年不见你了。”

萧何推开莫匪, 低头看着他的腿, 惊讶:“你的腿怎么了？”

莫匪无奈的摇摇头, “没怎么。”

萧何见他不肯回答，便又问道:“你母亲还好吧？”

莫匪转头向屋内望了望, 神情复杂，“嗯，还挺好……”

“哗啦——”

我吓了一跳，往屋内看了看，“莫匪, 你家屋里好像有什么打碎了。”

莫匪的脸色有些差, 勾住我们往外走, “应该是猫吧？别管了, 好久不见, 走我请你们吃饭。”

“哎，你家猫好调皮。”

刚走不到两步, 突然从屋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莫匪的脸色更差了，“应该是我妈在看电视，别管了。”

然后……

“哗啦——”

“咣咣——”

“砰——”

各种东西破裂的声音接二连三，萧何瞥眼莫匪，轻声问:“这样也没关系么？”

莫匪咬咬唇，转身跑到屋内。我跟在他身后，跑到屋里一看，彻底愣住。

屋内十分凌乱，锅碗瓢盆碎一地，老妇人蓬头垢面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看向莫匪，“这…这是怎么……”

“吵什么吵，莫匪赶快把你这精神病老妈送到精神病院去，别打扰我养胎。”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随后一个女人从卧室中挺着大肚子走出来。

莫匪叹气，把他母亲扶起来，劝到沙发上吃药。

女人见莫匪无视她，气愤的摔了手中杯子，怒道:“要么送你妈，要么离婚，我好把肚子里的孩子掐死，免得生出来活受罪！”

莫匪脸色苍白，许久后开口:“这不是还没找到适合的医院么……”

“少跟我扯，这个破借口你拖了我两年，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嫁给你。”

“唐雯，你别生气，肚子里还有孩子……”

唐雯？我偷偷推了推萧何，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泼妇会是曾经那个温婉清纯的校花唐雯。

话说，当初莫匪和唐雯在一起也是轰动了全校的，任谁也想不到富家千金肯跟了这个穷小子。

莫匪也不知道给他母亲吃了什么药，味道很刺鼻，我没控制住打了个喷嚏。

这时唐雯才注意到我们，也多少收敛了些脾气，“你们是？”

“我是季迟啊，你不记得我了？”

她想了想，“哦，是你啊，记得。家里有些乱，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唐雯倒水回来时，莫匪已经把他母亲送到了其他房间。

我见她挺着个大肚子也不容易，赶快让她坐下，她看了看萧何，轻声问:“这是萧何吧？”

我点头，“是他没错。”

唐雯叹口气，“没想到你们还在一起，世道那么难。”

我愣了愣，“唐雯，你变了好多，若是从前你不会说出这种话。”

她苦笑:“自从嫁人后我就变了，父亲不肯资助我，莫匪的母亲又总是闹，我觉得我快要被逼疯了。”

“莫匪的腿还有他母亲的病是怎么回事？”萧何突然问。

唐雯捧起杯子喝口水，然后缓缓道:“三年前莫匪追查一个案子，被歹徒拿枪打断了腿。妈知道这个消息后被吓得大病一场，醒来后就这样了。”

说到这儿，莫匪从房里出来。

唐雯冷冷的看了莫匪一眼，转身回屋。

莫匪叹气，轻声道:“你看到了吧？我家目前这个样子。”

萧何拍拍莫匪的肩膀，不解的问:“那个劫匪是怎么回事？”

他揉揉太阳穴，在沙发上坐下来，“萧何你还记得孙峰么？”

萧何蹙眉，“记得。”

“几年前他刺穿你耳膜后，被关进监狱没多久就逃跑了，我一直在抓捕他。有一次我得到消息，去抓捕他时……”

莫匪下意识的看我一眼，“阴差阳错的查到了他一个朋友那里，他朋友见到我一下子就软了，不仅把他的藏处全盘托出，而且还说了一件事。”

我感觉莫匪的目光有点不劲，隐隐觉得和我有关。

瞥眼眼萧何，推推他，“我有点渴，你去给我到厨房拿点水去。”

萧何拿起杯子起身，笑道:“等我回来你再讲。”

我注视着萧何的背影，等确定他走进厨房后，转过头轻声问:“他朋友说了什么？”

莫匪蹙眉，“他说几年前他在和孙峰进行偷窃，突然看见从海里爬上来个人，当时孙峰太害怕了，于是冲过去又将那个人踹下海。通过那人的描述，我觉得孙峰踹下去的人是莫澜。”

莫匪瞄眼厨房，偷偷从抽屉里摸出来一样东西给我，我看到后愣了愣。

“对了，我再跟你说一件事，其实当年并没有找到莫澜的尸体，这个东西是我近年来在地摊上碰到的，小贩说是一个年轻人卖给他的。”

我一惊，“你的意思是莫澜可能没死？”

莫匪点点头，“可能是这样。”

“只是……你为什么要瞒着萧何？”

“你也知道他精神不好，目前这些只是我的猜测，不能再给他虚无缥缈的希望了，他会受不了的。”

我认同的点点头，“嗯，等事情查清楚再问他的好。”

“我会努力把这事查清楚的，别担心……”莫匪的目光瞄向我身后。

我把后面的话咽下去，回头去看。

萧何从厨房出来，缓缓走到我身边，“他家没热水了，我刚烧了一壶，等急了吧？”

我笑了笑，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萧何在我身边坐下，“对了，莫匪，你接着说，他那朋友说什么了？”

“他说…就是…”

“嗡嗡嗡……”

“等一下我去接个电话。”莫匪急匆匆的跑出去。

许久之后，他回来，脸色有点难看，“抱歉，局里有案子，有空再叙旧。”

我站起来，朝他挥手，“啊，你有事赶快去吧，别耽误了。”

离开莫匪家后，我松了口气。

萧何疑惑的看着我，“季迟，你有点奇怪，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我拉住他，“哪有？快点回家吧，好冷。”

“真没事？”

“没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