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隔经年
作者:灵力不足 | 分类:现言 | 字数:23.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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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他们很快就回到了临城, 厉封开来的车还停在机场不远处的停车场里。岳铭章去后备厢放完行李后回来脸色就不太对劲,视线几次扫过厉封又古怪地移开。
他本来想要自己开车,厉封隔了半晌才幽幽地说了一声, “这是我的工作。”
岳铭章欲言又止地看他, 下机后的厉封明显没有那几天自在, 被看得不自在起来, 便试探地问:“怎, 怎么了?”
岳铭章沉吟,说:“后备厢里的东西看着有些眼熟。”可不是眼熟吗,在他的衣柜里放了好几个月。
厉封皱着眉, 一本正经地想了想才说:“是吗?应该是岳先生的东西,这车我开还不久, 大概是忘记检查了。”
大岳先生闷不吭声黑着脸沉默。
把车子开回岳家后, 厉封先下车, 习惯性地去给岳铭章开车门,随后才去提行李箱, 一打开,愣住。
接着脸一点一点红起来,一下子回过头来看着古怪地盯着他看的岳铭章,张了张嘴,僵硬地先他一步去按了门铃。
岳维渊正好还在香泉湖, 听见声音下楼, 看见厉封和他大哥, 愣了愣, 才喃喃地说:“回来了?”
岳铭章朝他一颔首。厉封本分地叫了一声, 岳先生。
数度努力无果,岳维渊也就随他去了, 礼貌地说:“这次麻烦你了。事情还顺利吗?”转过头来问他哥。
厉封朝岳铭章身上看了一眼,随后安静地往外走,岳铭章突然叫了他一声,他迟钝地回过头来,问:“还有事吗?”
岳铭章皱了皱眉,朝他走了两步,局促地说道:“二十天后过年,在此之前,希望你不要拒绝跟我的见面。”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紧紧锁定他。
厉封抿了抿唇,轻轻点了点头。
“好。”
岳维渊眼睛狐疑地在他们之间打转,刚才进门的一瞬间,不是他的错觉,他们之间仿佛外人不能介入的氛围,以及岳铭章的好心情绝不简单!究竟是怎么回事?
岳铭章朝他笑了笑,像是放心了,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特地送他离开,上楼调整了。
岳维渊只得往厉封身上看。
厉封的脸通红,慌慌张张地憋出一句,“我不知道。”急匆匆地坐回车里。
岳维渊说:“正好,送我去把石膏拿了。”他的大哥应该准备马不停蹄地回公司了吧,严寒已经回公司,也,问过秘书吴小姐。
但这是岳铭章的隐私,他这个当弟弟的不好过问太多。
除了石膏后的岳维渊在复健结束后就老老实实地回了公司。
厉封的工作相对而言,很轻松。岳维渊有自己的助理,似乎也无意把他吸入奇乐,所以他不用二十四小时都跟岳维渊呆在一起,除了随叫随到,比他以往的任何工作都要轻松,像撞了个大运。
偶尔回龙湖打理一番,接下来的时间都可以自由安排。岳维渊甚至还暗示过他,不影响工作可以适当兼职,是个难得深明大义的剥削阶级。
这一天,正在家里浏览报纸的厉封听见一阵敲门声,他先是愣了愣,才飞快地走了过去。
门一开,外面站着一个腼腆害羞的方行衍,红着一张没长开又故作成熟的小脸,别扭地说:“放假了。”
是是是,离那件事到现在刚好半个月,是他们学校放假的日子,今天是周六,方行衍第一次不用在这种时候回方家的日子。
厉封脸上的高兴神情是显而易见的,他飞快地把方行衍拉进门,自言自语地说:“钥匙拿回来后也没注意,怎么忘了给你一把,一会儿就去配上,大宝就放在身上吧。对了,卓扬搬走了,现在住的是一个叫贺秋的年轻人,二十出头。他今天不在,一早就出去了。”
方行衍嗯了一声,把带回来的东西放下。走到他的小床边上坐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慨地说:“真舒服。”
厉封愣了愣,笑起来。去给他拿吃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决定,把方行衍接过来后,他就不打算再给向英打钱了。
岳维渊刚发了他工资,现在手头还算宽裕。
“大宝,快期末考试了吧?”
方行衍从碗里抬起头,嗯了一声,又低回去。
厉封说:“哥,想带你出去玩一天。你想去哪?”
方行衍想了半天,不确定地说:“游乐场?唔,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厉封一愣。
方行衍倒想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兴奋地说道:“哥,要不,你陪我去市中心的大书店吧。要带,嗯,大概三百块钱!”
厉封又是一愣,无奈地看着他期待的眼神,颇是挫败地点了点头。
“哥,这是你老板的车?”
坐在车上的方行衍随口问道,饶有兴趣地使用了一些功能,视线在周围一转。
厉封说:“是啊,名义上算是公司配的,实际上是私车公用,专门接送他,平时我也可以开。”
方行衍嗯了一声。两人很快就来到了本市最大的书店,方行衍双眼发亮地冲进去。有意无意地把厉封远远地甩在后面,厉封对他很放心,便在收银不远处耐心地等着,随手拿起一本架上的书,翻了翻。
方行衍在书架后探头看了一眼,见他没有跟过来的意思,松了一口气。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方行衍就满头大汗地回来了。手上捧着一大叠书,还有好几本厚厚的练习集。厉封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半晌僵硬地夸了他一句。
“好,好孩子……”
方行衍不太好意思地说:“没办法,一天就能做掉一本。”话锋一转,“哥,我可能,得跳级了。”说完才注意到厉封身边走过来一个人,一个极其出色的男人,他长得很英俊,是和厉封完全不一样的锋利,见自己看着他,便微微点了头。方行衍却一下子紧张起来,想要拉厉封的手。
厉封没注意愣了愣,这才回过头去,看到是岳铭章,忙问:“你怎么来了?”
岳铭章顿了顿才说:“回公司的路上看见你,就过来看看。”龙庭就在附近不远处,也是附近最高的建筑,他是停了车子步行过来的。
方行衍连忙小声问:“他是谁?好有男人味啊。”
厉封的红一下子红起来,不是介绍地介绍说:“他……呃,嗯,老板的哥哥。”因为方行衍知道当年他被人那样的事,所以他才没说两人曾是同学。
方行衍的眼睛古怪地在他们之间打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回到车上后,岳铭章跟着坐了进去,却什么也不说。厉封僵了一瞬,才渐渐放松下来。后视镜里的脸通红一片,说了请他吃顿饭的话。引得方行衍大惊失色。
路过一家银行时,厉封想起什么,犹豫地看了一眼岳铭章,说道:“我去办点事。”
岳铭章显然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没多说什么,“嗯”了一声。
他一走,方行衍才试探地问道:“你跟我哥是什么关系?你们怎么认识的?”比平时要戒备无数倍。
岳铭章收回看着厉封的视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以你的眼睛观察下来,应该是什么关系?”
方行衍才十四岁,怎么可能敌得过岳铭章,气势上一下子弱了下来,反弹一样大声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哥?你看他的眼神……不,我实话告诉你,没戏。他只喜欢我!”
岳铭章却突然抓过他手里的袋子,抽出了其中一本黑红封面的书,指着上面的字样,说:“小小年纪研究这个?”
那是一本描述同性恋的专业书。方行衍一惊,却完全不慌乱,脖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大大方方地说:“你想得没错,我就是gay。但我哥可不是。”
岳铭章没说话。
方行衍愣了愣,惊讶地看着他,不确定地说:“你不反驳我吗?”
岳铭章看厉封走了出来,平和而温情地收回视线,淡淡地说:“我看他的眼神就是一种叫喜欢的情绪,为什么要反驳。”换得方行衍的沉默。
把钱打给岳铭章的厉封明显轻松了不少,时不时还能跟岳铭章说上两句话,方行衍一直不敢去看厉封的反应,也不知道他到底,瞄了一眼岳铭章,随口说:“我明天回那边去一趟,看看我妈再回来。”厉封自然是答应的。
停好车,刚走到楼下,迎面遇上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方行衍脸上的喜色还没有褪下,猛然看到他妈,瘦削的身形一下僵硬,嘴紧紧地抿着,一言不发越过她,飞快地跑上楼,转眼就上了二层楼,远去的脚步声之后是“嘭”得一声关上门的声音。过了不久又飞快地打开,一道小小的脚步声蹑手蹑脚地下楼。
向英两边嘴角下垂,蠕动了一下嘴唇,眼睛看着厉封,在看到岳铭章时明显愣了愣。厉封喊她姑姑。
向英嗯了一声,往下走。厉封犹豫了一下跟了过去。岳铭章皱眉,看到方行衍小心翼翼地下来,不知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岳铭章跟了过去。
厉封想,姑姑大概是一直等不到方行衍回家,才找到了这里。便说:“姑姑,大宝还是小孩子,你别生气。”
向英苦笑,笑得满嘴苦涩,但她很快又坚强起来。转过头来直视厉封,视线在他的脸上长久地游移不去,半晌化成一声刻薄的轻嗤,说:“你跟你妈长得很像,媚脸小嘴尖下巴。”
厉封对他母亲封慧芳几乎没有印象,但他能听出姑姑平淡语气中的别意,因故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但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抬起头,视线在楼上某个连楼层她都不太能确定的位置打着转,她从来不去关心厉封的处境,就连他住了好多年的地方也还是第一次来。
厉封心里知道她是在看方行衍。
“来你这儿也好,也好。他从小就不亲我。卫东平还活着时,就不是个人,连这儿小的孩子也一起打。我总是用喝醉的人不理智这种原由强迫自己去原谅他,我是鬼迷了心窍。他死了,也还是一个样,方孟良不是个有包容心的大度男人,你看见的那次是意外,他心烦了才会跟我动手,只是特别容不下……呵,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如果早知道”怔怔地停下,即便早知道,她也还是会嫁,而且她这次来的目的。
厉封组织了一下说辞才道:“姑姑,以后,我就不往你那打钱了。我会照顾好大宝,您放心。我就住在四楼,您可以常来看他。”
向英呵呵笑了几声,看笑话似的看着厉封,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一般自言自语,说:“我没什么文化,这么多年了,一直在家里,方孟良已经放话了,我要是再管方行衍,他就要跟我离婚。我只能对行衍狠下心。我的小儿子玉孟这么不喜欢我的大儿子,处处防着他。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只能选一个。”
厉封手脚冰凉地听着,震惊地瞪向她。
向英慢慢站起来,挺直了她的背,说:“方孟良被人打了一顿,他去找了方行衍班主任,没想到他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事又闹到了局里,差点把官丢了。最近一直在家反省,我今天来,是怕行衍突然回家会”
“别说了,别说了。”厉封再也不想听下去,失魂落魄地往前走,突然回过头来看着向英,抖着嘴唇,“以后,别来了。”
向英却朝他大喊:“呸!”擦干净眼泪,踩着她的高跟鞋昂着她的头走了。
厉封使劲擦了擦脸,回过头时一怔,方行衍惨白着脸躲在角落里,他刚才怒气冲冲地跑上楼,其实很快就后悔了。
他还知道要妈。
“我妈,是不是不要我了?”喃喃地说完,看着厉封,潸然泪下。
厉封上前,朝他伸出手,抱了抱。岳铭章一直沉默着,没来打扰,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女人离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