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人家的手短, 吃人家的嘴短。不得不说，夏己扬这做饭，确实是有两手的。

夏己扬继承了老爸的一手好厨艺, 能做一手正宗的川菜, 但考虑到凌晨和凌点都不怎么能吃辣, 所以夏己扬特意减了辣椒的量。

鱼香肉丝, 削弱了麻辣味, 强调了甜香。鱼香茄子减了点醋酸，去掉辣椒豆鼓，减了油量, 改用闷的方式做熟。再来一道简单的清水白菜。对这一调整，夏己扬还是挺忐忑的, 但看着凌晨和凌点吃的倒是挺开心的, 夏己扬觉得, 嗯，有戏。

凌点吃的开心了, 也就不好意思冲夏己扬发火了。但……他讨厌夏己扬的事情还是改变不了。

“算了算了，我的问题，没搞清楚就让你住进来……我说到就得做到，这几天你就住我们家吧。”凌点松口。

夏己扬一脸期待：“好嘞！”

凌点咳嗽了一声：“不过说清楚，这几天饭菜……”

“好嘞, 我做我做。”夏己扬满口答应着。

“那……我和凌晨一屋, 你睡我房间。”凌点开始分配房间。

夏己扬一脸傻笑：“不用, 不用, 那多麻烦。哥你还是睡自己房间, 我睡客厅就行了。”

“可……”可你是客人，哪有让你睡客厅的？凌晨觉得这样显得实在待客不周, 可是夏己扬已经开开心心地抱着碗去洗碗了。

凌晨越想越别扭——他，有点，舍不得，让夏己扬睡客厅。

夜深了，凌点洗过澡换了凌晨。夏己扬坐在客厅里刷着手机，凌点坐到夏己扬旁边，敲了敲夏己扬肩膀：“走，我们去阳台上聊聊。”

“好的好的。”夏己扬觉着，他可能又要被打了……但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大舅子去了阳台。

凌晨在浴室洗澡，阳台距离浴室比较远，凌点的意思很明显，不想让凌晨听见他们的对话。

“你们怎么又联系上了？”凌点直奔主题。

“嘿嘿，我找了好多途径，死缠烂打了很久很久终于联系到凌晨了。”夏己扬骄傲的说。

凌点：“……”

夏己扬仿佛在凌点面前显摆一般补充：“我……很努力的。”

夏日的夜空深蓝发黑，一轮半圆的月亮孤独的挂在天上，远处，蛐蛐和青蛙在对唱。孤独的月亮，和远处星星点点连成片的城市的灯火交相辉映着。

凌点沉默着看着远方的景，然后叹了口气，对身边的夏己扬说：“你为什么回来？三年多前，你不是说我弟弟烦么？”

“我……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时候，我只是太忙了，忙得忘了……”忘了自己为什么忙。夏己扬结结巴巴地说。“我，欠凌晨很多。”

“刚刚我揍你了，对不起啊。”凌点拍了一下夏己扬，口气里满是沧桑地继续说，“可你，根本不欠凌晨什么。你又不是凌晨的谁谁谁……有什么义务去照顾凌晨？”

“不。”夏己扬赶快打断凌点——什么叫“你又不是凌晨的谁谁谁”，凌晨是他很重要的人。

“我很想凌晨能喜欢女孩子，可他就是喜欢男生，那我也没办法了。只要弟弟幸福，我什么都能接受。可是我不喜欢你。”凌点严肃地对夏己扬说，“你并不知道凌晨都经历了什么。凌晨曾经因为你哭过，哭得特别惨，你，太浮躁。我知道你这小伙子如果定下心来，也是个不错的人，但你不足以照顾凌晨。长痛不如短痛，我劝你放弃吧。而且现在凌晨对你也不怎么来电，你这么低三下四地追在凌晨后面，等你以后清醒了，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夏己扬没怎么听进去凌点的一长串话，但他听到凌点说他浮躁，说他现在不清醒，说他会后悔，夏己扬的觉得自己被戳到了痛点——对，他一直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不靠谱，浮躁，傻，二，不清醒……

“幼稚。我是为你好。我是不想看你耽误生命，也不想看着凌晨渣了你。”凌点带着成熟大哥的口吻说。

夏己扬依然反对：“什么叫凌晨渣了我。我只知道，我喜欢他，他对我也是有感情的，我过去对他有没有做好的地方，但我现在想弥补。”

凌点挠了挠头。他好像更讨厌夏己扬了——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有少女心呢？

微信上，凌点在质问岳华——他托岳华照顾凌晨，可岳华居然又让凌晨和过去那个渣过他的人在一起了，岳华很显然失职了。

叫我名侦探凌点：这个黄毛怎么回事？凌晨的病有他一份，你居然就这么让他重新接近我弟了？

Neo.Y：他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和凌晨重新联系上的，这还真不怪我。而且凌晨心里对他也没死透。而且，我也多方验证过，他人品是好的，他是我一个好基友的死党，我好基友可以为他的人品做证明。

叫我名侦探凌点：可是他伤害过我弟弟！还有你不知道这人有多二，一点也不机灵，我就是不喜欢他。

叫我名侦探凌点：虽然他做饭很好吃。

Neo.Y：做饭，哈哈哈哈。

Neo.Y：他过去伤害凌晨那事……也是我犹豫的地方。可是他好像也一直惦记着自己对凌晨的亏欠。那件事站在旁人的角度来说，也正是因为凌晨喜欢他，对他抱有太大希望，他才会把凌晨伤害得那么惨。确确实实他做错了些事……但更更重要的是，凌晨对他的恨完全没有对他的爱来的汹涌……

叫我名侦探凌点：汹涌……

叫我名侦探凌点：我想拆散他和我弟。

Neo.Y：他和凌晨其实还没成吧？

叫我名侦探凌点：……

Neo.Y：我有点喜欢他对凌晨的认真。

叫我名侦探凌点：……

Neo.Y：随缘吧。爱情的火焰，不是外人能扑灭的，除非他们自己烧不下去了。

叫我名侦探凌点：岳华。我觉得你谈恋爱后嘴变贫了不少。

Neo.Y：[姚明笑]不，只是你一直不知道我的本来面目。

凌点不想因为自己的阻挠，毁掉凌晨的幸福，可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让凌晨因为眼前的快乐而痛苦一辈子。

这真的是个很复杂的问题。

另外一边，凌晨也是很纠结的。

半夜，凌晨想到夏己扬睡在客厅担心他睡得不舒服，偷偷溜出来看看夏己扬，就看见夏己扬也没睡，抱着电脑正坐在那儿。

凌晨刚一靠近，夏己扬就听见声音了，一回头，反倒把凌晨吓了一跳。

“还不睡呢？”两个人同时问出了口。

“哦，今天周五啊，我本来和我群里的小天使约好要直播的，结果一直没找到机会。我在和他们道歉呢。”夏己扬先开口说。

“哦……对不起，耽误你正事了。”凌晨说。

夏己扬赶快回答：“没啊，什么正事。我开直播也就是打发时间和我的听众们闲扯。哈哈哈。”

“嗯，我知道。”凌晨下意识说。

夏己扬却好像听懂了：“嗯？”

“没！我……我……”凌晨开始慌了。

“哈，你……来听过吧？”夏己扬笑着问凌晨。

凌晨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嗯。”

“嘿嘿。”

凌晨：“……”

夏己扬压低了声音说：“有点开心。”

凌晨：“……”

凌晨有点别扭地坐到了夏己扬旁边，看着夏己扬低着头敲着键盘，屏幕的荧光勾勒出夏己扬的轮廓，看着看着，凌晨突然有一种想要靠在夏己扬身上的冲动……不妙。

凌晨也翻出了手机，随手开了点东西胡乱刷一气。

“你睡不着么，那我们来聊天吧。话说……好奇怪，《通宵自习室》做的那么棒，居然没什么人听。好奇怪。你说为什么？”夏己扬突然问凌晨，“我平时一部剧转发都能到上千，这部居然才一百多点。”

“你……没艾特亲友和平台吧？”凌晨点开微博看了看夏己扬的那条发布——居然是用的他的大号“空色凉风”发布的，有点嚣张。然而，转发量果然有点可怜。“你光秃秃地就这么发布了，当然只能有这么多转发量。”

“哦！原来是这样！”夏己扬一锤手。

“我猜的。而且你没有招宣传吧？也没有轮群吧？这篇故事本身也没什么爆点……名字也很普通……这点转发你就知足吧。”

“哈哈哈。混圈很复杂哈。哈哈哈哈。”夏己扬笑着说了几句。

“不过……看样子没人发现掐点。我还以为要掐起来。自作多情了。”凌晨淡淡地说。

夏己扬沉默了一会儿，用尽量开朗的语气搭话：“哎呀，那件事……大家早忘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最近圈里火的是在掐Likisses。他擅自改了几句台词，原文作者怒了，把编剧骂了一顿，编剧不背锅，把likisses甩出来了。然后就粉黑大战了。”

“哦……天天都在掐啊……”凌晨感慨。

“我觉得这种掐没什么，这是正常的学术讨论。”夏己扬倒是看得很开。

凌晨一言难尽地瞥着夏己扬：“你……也太想当然了。”

“嘿嘿。不打不相识啊，我觉得要是圈里的掐架能掐着掐着相互把误解说解开，然后相互理解了，那多有趣。”夏己扬想当然地说。

凌晨：“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佐助和鸣人最后都相互理解了，我相信人和人之间无论存在多大的恩怨，通过努力，最终大家还是会成为朋友的。”

凌晨：“哦……”

“说起来，凌晨你看了那部《这是二次元的荣耀》了么？国漫。原来在微博上连载的。看完太有共鸣了。好像看到了自己。哈哈哈。在B站刷的时候弹幕特别厚，同时看的人一度上万。二次元的战士，二次元的勇者……”

“我对它没兴趣。太浮夸了。”凌晨冷冷地打断了夏己扬的传教。

夏己扬没有发觉凌晨声音改变，依然很热情地说：“可好看了，真的，而且很有深度。你不觉得么？”

深度？可是凌晨只觉得这部“神作”从名字到内容满满的槽点。

“你觉得有趣就有趣吧……”凌晨继续打断夏己扬，“不过是部卖梗的东西而已，一点剧情都没有。不知道哪里的小学生在那里刷得开心。”

“呃……”夏己扬发现哪里不太对头。

凌晨也知道自己话说的有点过分了。但话既然说出来了，他也没想过收回来：“行了，你看的开心就好，我不是很懂你们二次元。”

“那个……”夏己扬舌头打结了。

“不聊了，我去睡觉了。晚安。”凌晨丢下几句话，回屋睡觉了。

夏己扬心里却五味杂陈。他感觉，凌晨变了。

而凌晨也在想同样的事：几年前的夏己扬，好像不是这个画风吧？

大家都变了。不单单是人，也是这个世界。

凌晨在网上看漫画时，经常看见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叫嚣着：“挺好看的，可为什么不是彩色的。”

而这样的评论居然还能得到很多赞同。接着就有人顺道安利起微博上一些很红的长条作者的所谓的“漫画”，彩色的，“良心的”，说那些个“彩漫”比这些“黑白的东西”有意思的多。他们居然还腆着大脸说出“黑白是偷工减料”这种话。凌晨那时候真的很想抓着这群小学生的衣领问：你们知道什么叫网点么？你们知道什么叫排线么？你们知道有很多漫画是用手在纸上画出来的么？微博上那些个毫无剧情的长条也配叫漫画？你居然好意思把段子手画的营销漫画和人家漫画大师的漫画相提并论？你们……

对此，凌晨却只能说：我认了，我不是很懂你们二次元。

而凌晨想不明白，夏己扬怎么变成了那些“萌萌哒二次元”中的一员？凌晨一直以为萌二的年龄层最顶层是初三。夏己扬，好歹是个研究生毕业的社会人了啊喂，你这么一言难尽真的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