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己扬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发现自己的性向的，他只知道自己的性向发现过程是他的一块伤。事情发生在初二，那时候他还没长开，个子很矮，留着个马桶盖头，声音也没变，说话声音很细，所以有那么点雌雄莫辨。

初中正是感情最初萌芽的时候，班上不论男生女生都喜欢八卦谁谁谁喜欢谁谁谁那些事。”有一次作文课的题目叫：“我的一个同学”。

夏己扬写了男生甲。男生甲好像姓李，因为这些年夏己扬刻意回避再去想那段黑历史，男生甲的名字夏己扬已经忘了。可惜，夏己扬任然忘不了那件事。

男生甲是学校篮球队的队员，初二已经长到了180，痞痞的，语文和英语总是不及格，但是数学总是考全班第一……据说，全校三分之一的女生都在暗恋男生甲。而夏己扬也很喜欢男生甲的笑容。

那篇作文里，夏己扬写：“我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很阳光，好像会发光。”

接下来的作文讲评课，老师读了夏己扬的文章，读到这句时，停下来点评道：“夏己扬同学写的挺好的。但是你怎么写个同学……写的跟喜欢的人一样。你要是女生吧，我也好理解，可是你说说看你是个男生……”

然后全班最喜欢起哄的男生乙叫道：“哇靠，夏己扬，原来你喜欢李xx！同性恋同性恋！哦~同性恋！”

老师当然帮着夏己扬制止男生乙道：“上课不许随便讲话。不要随便起哄。”

“报告老师，夏己扬本来就长得挺像女生的，他就是个同性恋！好恶心！”

老师：“别瞎说。”

而血气方刚的夏己扬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反驳道：“我喜欢李xx，所以我写了李xx，为什么恶心！”

“哦——！夏己扬他承认了他承认了！他喜欢李xx，他是个同性恋！”男生乙的尖叫中，夏己扬语塞了。

老师立刻狠狠地把男生乙拽了起来拎去了走廊站着，而夏己扬也因为没举手就说话被罚站了。那场争论没有了下文，而那节课以后，夏己扬“同性恋”的名头却好像被作实了。短短一周，所有人都知道3班的那个夏己扬，男生，他喜欢李xx，他是同性恋。

不知不觉，夏己扬就变成了被欺负的对象。

……

夏己扬断断续续地把初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凌晨，凌晨一直认真听着没说话。

夏己扬顿了顿，继续说：“学校有一种奇怪的现象，有一些人总是喜欢通过针对某个人来相互团结——而我因为同性恋变成了被针对的对象。故意把本子扔在地上、在我的卷子上乱画都是小事，甚至有人往我的水杯里扔虫子什么的。那段时间……我整个人真的挺消沉的，就在那个时候我看了《关于莉莉周的一切》，然后就总觉得，果然，青春，真的是很悲伤的。哎……现在真瞧不起那个时候的自己。”

“大概，是因为不一样吧。”凌晨等夏己扬说完默默地说，“有一种说法说人天生会排斥和自己不一样的、自己不能理解的东西——例如同性恋。这个世界，毕竟还是异性恋比较多嘛。”

夏己扬：“嗯……”

“但……嗯……这个……虽然不知道怎么安慰你……话说，我和你一样的。”凌晨淡淡地说。

“啊？”

“喜欢……男生这件事……我和你一样的。”

“哦……哦……”

“嗯……我一开始和我哥哥说我不喜欢女孩子的时候，我哥哥郁闷了好久。哈哈哈，但后来，他还是接受了。”凌晨大大方方地也说了自己的事，“我哥哥还是太宠着我，能有个这样的哥哥我很幸运。不过……我一般也很少和别人坦白自己的性向问题，现在世界其实……还没有那么开放……”

两人相互间就这么坦白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子。

凌晨突然打破了沉默：“话说，我就说，为什么你配的剧怎么那么带感，原来你还是有点……嗯……天赋的。”

“噗……天赋什么鬼。”夏己扬哭笑不得。

凌晨慌乱地解释：“呃，不我的意思就是……那个那个……毕竟广播剧很多都是耽美的，这个直男来演绎总归是不那么……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哈哈哈。不知道怎么说就不说啦。我知道你是在夸我。谢谢。” 夏己扬赶快顺着凌晨的话说免得凌晨尴尬。

“对不起……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不会不会，你能听我说一说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夏己扬赶快解释道，“这些事一直压抑着我，我非常不想让别人知道，但我很想能把这件事说给你听……你不会嫌我烦吧？”

“不会不会，能帮你分担你不开心的回忆，我挺高兴的！”

后来，两人聊着聊着凌晨就先睡着了。夏己扬看凌晨睡了，一闭眼，也见了周公。

那晚上，夏己扬觉得睡得特别安心。

能把心里面的不愉快说出来，真的很痛快。莫名的痛快。

夏己扬觉得，他被凌晨治愈了。

面基第二天，本来社团里是安排着大家一起去旅游景点逛逛，可是凌晨并没打算跟着第二天的行程，而是直接打道回府。

临走，凌晨和夏己扬都恋恋不舍的。

凌晨说有时间的话夏己扬可以去B市玩，住他家。

夏己扬便做了一件至今仍然觉得很聪明的事，他直接来了句：“那我现在去行不行？”

“好……好啊！”凌晨说的结结巴巴的，但是夏己扬仿佛能看到凌晨眼睛里的星星。

******

夏己扬有理由相信，他和凌晨之间是有默契的。

他们第一次见面，凌晨就邀请他去了家里做客，这充分说明了他在凌晨的心里是有地位的。

虽然，现在，每每夏己扬拿这事证明凌晨对他有意的时候，江山万里都不忘泼个凉水：“这不是凌晨对你有意思，这这说明凌晨警戒心太低，太把网友当回事……哎……你就是占人家小弟弟的便宜。”

企鹅上，凌晨很快就发消息过来了。夏己扬看着那个闪烁的路飞的头像，又看了看自己的汉斯的头像，心里别提有多美了——般配。

凌晨：=w=你好。

酸辣粉：(* ￣3)(ε￣*)

凌晨：嘿嘿，这边凌晨。我都不知道你的圈名。

酸辣粉：就是酸辣粉。

——其实夏己扬很想直接叫“凉粉”的，但太明目张胆了凌晨太快认出他似乎不太好。

凌晨看着“酸辣粉”三个字，总觉得心情有点微妙。空色凉风，网上大多数人都爱称他为凉凉或者娘娘，但凌晨却一直叫他“凉粉”……

虽说这两种粉是有点差别的，可是……凌晨就觉着……他怎么净是和粉类食物扯上关系。

凌晨恍惚记起来酸辣粉曾经转过浮世音缘的微博，心里有点犯嘀咕……别他是浮世音缘的人吧？

凌晨：你该不是浮世音缘的吧？

酸辣粉：不是不是，我就是个自由人，自由策划，没有社团的那种。

凌晨：哦。

凌晨稍微松了口气。

酸辣粉：大大，那个……我是个新人……可能会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希望你能多包涵包涵。

凌晨：没事=w=大家都是从新人过来的。

酸辣粉：(⊙v⊙)嗯！那个……我还没有开始招募……但我很快就会开始招募的！大大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坑你的！

凌晨：=v=好的。

酸辣粉：QUQ大大，求问价格……

凌晨：非商业剧我不收费。

酸辣粉：大大好良心！

凌晨：对了，你今年多大了？感觉你年纪不是很大的样子……高中么？

酸辣粉：呃……我比凌晨大大要大点……

居然比他大？凌晨觉着这酸辣粉的言行看起来并不大，还以为他充其量刚上高中。

酸辣粉：我现在研二……

凌晨：0 0上学早？

酸辣粉：不早啊，正常的[笑cry]我年龄大你将近五岁了。

凌晨：呃……

酸辣粉：QWQ凌晨大大你不要嫌弃我。

凌晨：不会不会。

酸辣粉：(づ￣ 3￣)づ凌晨大大！窝好喜欢你！

酸辣粉：真的，大大！你好温柔！！！

凌晨：[笑cry]

酸辣粉：大大，你技术也超棒的！我听了你刚做的那部《蝴蝶纷飞的十七岁》，蝴蝶扑扇翅膀的声音你做的特别棒！炒鸡喜欢！

酸辣粉：特别最后小攻变回蝴蝶飞走那段，那段声音效果做的特别好，背景音乐也特别棒！

凌晨：行家啊！那个声音我可是试了好几种拍打方法才收到的。抖硬卡纸、抖碎料片、抖手绢……能模仿蝴蝶翅膀的东西我都抖了试过了，最后终于用找到了理想的声音。那个风铃的声音其实是玻璃杯相互摩擦的声音，哈哈哈。

酸辣粉：(⊙o⊙)这些声音都是大大自己录的么？

凌晨：那是当然的！

酸辣粉：QAQ大大！我更崇拜你了！

凌晨：[笑cry]

难得有个人这么识货，凌晨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许晴天倒了果汁过来，就看见凌晨抱着手机傻乐：“遇到好事了？”

“和那个酸辣粉聊天呢。他听出来上次我给Neo做的那部剧里的配音是特别的了，我对他有点兴趣了。”凌晨特开心地回答。

凌晨乐了，许晴天和苏学真惊了。他们还真挺少看见凌晨开心的样子。

除了岳华之外，凌晨很久没有遇见这么聊得来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