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绝症
作者:浮生永夏 | 分类:现言 | 字数:24.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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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英雄风度
再去换药的时候,楚裳羽其实挺别扭。一脸严肃的女医生这次漫不经心看了看她的伤口,说道:“嗯,不错,伤口长的挺好,再来的时候直接去换药就行了,不用再看了。”忽然问,“你那小男朋友呢?这次没送你来?”
楚裳羽脸都要笑僵:“那是一朋友,今天忙,我妹妹陪我来的。”江瑶在她身边发出一声“哼”,随时表达着对施文亭的抱怨。
楚裳羽继续被慢条斯理的小护士缠绷带,伤口一点点好起来,很快就不用再来医院。
疤会愈合,伤痛会忘记,人生还是一样过,楚裳羽默默地告诉自己。
江瑶去替她划价取药,楚裳羽一个人百无聊赖坐在换药室外走廊的长凳上等她。
“你好点没有?”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很有礼貌地问她。
楚裳羽被问的一头雾水,她认识他吗?
“不好意思,你是?”楚裳羽很窘迫地问。
那男子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那晚天太黑,你又被吓坏了,难怪不记得我。”
“哦。”楚裳羽恍然大悟,那夜在别墅区和林攸浅奋力搏斗的男子?后来还留给她一块手帕,她洗干净了,却不知道主人是谁。她立刻要从长凳上挣扎站起来,“谢谢谢谢,太感谢了,那天多亏你。”
陆凯风立刻扶住她,按下她的肩膀去,示意她不用客气:“也是你运气好,我刚好带SKY出去散步。”神情倒是真的毫不在意,丝毫没有见义勇为后该体现出来的英雄本色,活像遛狗的同时顺带拣了份报纸那么自然。
楚裳羽推想SKY就该是他那条威风凛凛的哈士奇,点点头之后立刻追问尊姓大名,外带感激邀请:“请您吃顿饭吧,一定要感谢一下。”
陆凯风一番推脱拗不过楚裳羽的报恩心切:“那等你伤好了,我随时恭候。”就递给她一张名片,随后便说:“不好意思,我还有位病人要去探视,先告辞。”谦和有礼,风度翩翩。
楚裳羽忙一迭声说:“你忙你忙。”陆凯风转头告辞,朝住院部而去,楚裳羽面带微笑目送他远去。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毫无温度的声音在楚裳羽背后响起。施文亭一脸苦笑站在楚裳羽背后,就活该他夜不能寐,食不安稳?这小姐扭头说走就走,翻脸不带认人的,这才多会功夫啊?就在医院内和人拉拉扯扯,柔情蜜意,连人都走了还一脸微笑送人远去的。
楚裳羽当场脸色就黯了,很想说,关你屁事,你个大少爷,你能和人家比吗?也很想吼,老娘换个药都不得安生,你有完没完还来纠缠?不是说好选了二,就此分手,各走各路。但是她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道:“哦。”
这声“哦”倒让施文亭心里着了慌,这丫头,那晚上话也没听他说完,一路逃走,本想第二天清早好好和她谈一谈,她半夜就消失。买给她的手机她也没拿,本想直接去她公寓,又想着彼此冷静一下未必不是好事,他虽然为难,终究还是惦念她的。她再见面却是这样不疾不徐的态度,看似丝毫不在意他,倒让他心里没了着落。
“我们要好好谈谈。”施文亭好声好气和她讲。
“我们已经谈清楚了。”楚裳羽的表情称得上大义凛然,直接将施文亭拒到万里之外去。
施文亭正要说话,手机响起,无奈看了眼号码,不得不接起来,听了两句,脸色大变,唯有对她说:“我现在有事,我们的事改天再谈。”也不由楚裳羽回应,匆匆离去。
楚裳羽在他背后咬着嘴唇,心中继续腹诽,你是哪棵葱啊?好好插猪鼻子上装象去,少再来招惹她。但是手心却在冒汗,喉头似有团火在烧,一股隐隐的怒气夹杂着委屈冲到鼻子上来,让她说不出的难过。
“姐,怎么哭了?”江瑶取了药,看到楚裳羽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长凳上落泪,周遭人来人往,唯有她无限凄凉。
楚裳羽这才警觉自己脸上的湿意,说:“没事,换药扯到伤口了,疼。”
江瑶忽然就不说话了,只是把楚裳羽扶起来:“走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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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受伤的日子对于楚裳羽而言,简直是人生得来的意外惊喜。以往不敢恣意放松,像一个正常的学生那样,除了考试作业,再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好担心。她总是奔波在各色各样的打工途中,连林攸浅留下的债务还完之后,也不敢有片刻的松懈,仍是紧巴巴过日子。到了如今这危难关头,她倒庆幸以往过的有节制,银行卡上的钱付完医药费还够她吃喝半年。
一时间也不着急再去打工,因为17的涛哥是熟人,什么时候回去上班都行,而“满庭芳”那边她实在没有心力去应付罗衣,辞了也就辞了吧。
楚裳羽的日子过得极其懒惰,每天在小公寓里自己给自己煮三餐,兴致来了就煮大虾,白水一煮,配着姜丝白醋,大快朵颐,懒得动就煮面,醋汤面配青菜鸡蛋,一样鲜香营养。余下的时间不是看文献就是看电视,标准的宅女生活。
偶尔感伤,洗碗的时候会想起施文亭,他爱干净,每次饭后,耐心等她吃完,就自动把碗拣去水池,挽了袖子,一点一点细细地洗。她每每主动也要洗碗,都被他拦下来,说哪有病人动手的道理。
她在客厅,假意看电视,其实是在暗暗注意他,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照进来,他解开衬衫上面的两颗扣子,隐隐露出形状优美的胸肌,光滑上凝着一点汗,泛着落日金红色的余晖。他偶尔心情好,会哼着无名的小调,似乎小小厨房,已然是整个世界,志得意满,轻松惬意。
楚裳羽偶尔想着想着就发呆,等回神的时刻,水几乎要溢满水槽,她苦笑一声关掉水。如果人心上也能有这样一个阀门,付出多少,在意多少,思念多少,通通有阀门可调,乃至安上水表,点滴毫厘无不可计算,那该多好?她就不用为了一个不可能的人在这里反复惦念。
楚裳羽终于决定振奋精神的时刻,是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她摇头想想自己的假期,只觉得可笑,重温又逃离过一个十六岁的噩梦,再遭遇一段没有开始就结束的爱情,惊心动魄后留下的伤口在慢慢复原,她也要重新走出自己的小小蜗居,重新开始写论文泡图书馆打工的平静生活。
她终于能独立出门,去买了部手机,三百块,经摔耐打最皮实的一款,去营业厅仍办了老号码,人生似乎都随着老号码的回归而回归。第一站就是奔赴染坊街的老店,她惦念着她的二胡。许颜回师父笑呵呵地说:“小姑娘,你再不来我都要舍不得把这二胡还你了。”
楚裳羽看着被修补好的琴身,十分高兴,只当是老师父在调笑。
许师父看她毫不在意,也不多说,只是说这琴对于他而言,是有缘的物件,如今,钱也不收她的,就让她这样带走。
楚裳羽喜不自胜,果然准备要开始新生活了,事事都要变得顺心了不成?自然是连声道谢,深觉世外高人不可臆测。
许师傅还是没能忍住,在她临出门前叮咛:“小姑娘,你这二胡不是人间凡品,好好收藏,价值不菲。”
楚裳羽这倒是惊奇,父亲留下了一件什么物件给她?正要细问,许师傅闭眼靠在躺椅上,又要睡了,显然是送客之意。楚裳羽转念一想,父亲留下来的东西不论如何,她都不会变卖,那么价值如何又有什么关系,始终是她珍视的宝贝,再不容别人损坏一丝一毫。于是就在窄巷斑驳沉静的气息中欢欢喜喜取了二胡,朝着自己的新生活而去。
回到公寓,楚裳羽就打电话去“满庭芳”,这电话打与不打,不过是表现自己的一点诚意而已,哪家餐厅的大堂经理,会把一个小小的弹琴兼职保留至今?不过是客气两句,顺带看看她离职前拉过的两次二胡钱,能不能给她结了。
电话很快拨通,楚裳羽客客气气自报家门,奇的是这次,本来漫不经心的大堂经理一听是她打来,立刻说:“小楚啊,你看看你这么久没来,我很为难啊,伤好了吧,明天就快回来上班吧。”
楚裳羽忽然觉得被馅饼砸中,想想和罗衣的矛盾,她不由有几分后怕,斗争了半天说道:“经理,谢谢你的好意,但是罗衣……”
未等她说完,经理已然加上一句:“你们这些小姑娘都是这样,你一走,罗衣也辞职了,我这场子都要撑不起来,小姑奶奶,你快回来上班吧。”
楚裳羽没有料到,人顺起来,果真是什么事都遂着心意,立刻点头:“好好好,谢谢经理,我明天就来上班。”心满意足挂了电话,呵呵傻乐,这就叫否极泰来吧?
所以当楚裳羽正处在这个飘飘欲仙心想事成的高兴状态中时,没能料到接到的下一个电话将给她的生活带来怎样的变化。
话筒那头是冷静的女声:“楚裳羽小姐吗?”
楚裳羽只觉得这声音异常耳熟,但一时的兴奋没能让她立刻辨认出是谁的声音,她高高兴兴答:“是的,您哪位?”
“我是影瑭的母亲。”那边冷静地回答,楚裳羽忽然觉得冰冷,曾经就是这个女人给了她莫大的侮辱和无尽的悔恨,如今两相不往来的彼此如何会又重新有了交集?楚裳羽握着电话,愣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感觉有空荡荡的风吹过她的胸口,把她彻底挖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