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因里希将药剂交给莱安其实并不是没有要求的, 这件事在后来卡斯罗知道的时候大为跳脚。

“亲爱的，你看和我说的一样吧，海因里希那个老头老奸巨猾, 这个药剂本来就是我的, 现在送给你做了人情不说, 还拿来和你谈条件！”卡斯罗的表情说得上是义愤填膺。

莱安无奈安抚他：“卡斯罗, 虽然海因里希老师的要求有些苛刻, 但是对我来说其实是件好事，你没必要这么说他吧。”

海因里希的要求不是别的，不过是让莱安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制作出能够对五级战士产生作用的合格舒缓剂, 他还加了一条有趣的附加条件是，如果莱安能够完成一瓶六级舒缓剂的话, 可以一比十的比例抵消五级舒缓剂的数量。

每一个级别的舒缓剂虽然只是使用的草药上有细微的差别, 但是能够对战士产生的作用却是大大的不同。比如说当初参加考试的时候莱安所制作出来的其实是四级的舒缓剂, 对于当时队伍中的战士也就菲碧和纪离的用处大一些，像卡斯罗和纪合使用的话就跟喝饮料似的, 起作用的时间也非常短。

但是跳跃一个级别的舒缓剂哪是说做出来就做出来的。整个银河联盟当中，药剂师都是十分稀缺的职业，这和药剂制作要求的苛刻脱不开干系。

药剂能够发挥最大的作用，主要的原因其实并不是作为原料的草药本身，而是调配制作药剂的药剂师们灌注其中的精神力。精神力越高, 越平缓, 以及普遍融合度越高, 那么这个药剂师按照合适的方法制作出来的药剂也会变得效果更好。然而对于药剂师的发展最为局限的问题就是精神力越高一般拥有精神系的几率就越高。药剂师算是半个辅师, 与辅师不同的是, 辅师再和战士结合之后，精神力相互之间会潜移默化地提升融合度, 这种提升会引起双方精神力多多少少的变化，十分重要的一点是，辅师在完成精神融合之后他的精神系就会被partner影响带上战士的部分属性，从而制作出的药剂质量就会大大下降。

越是高级的辅师就越能帮上少数的精英战士们，越是高级的药剂师却越能帮上天赋并不突出，但是基数浩大的大部分战士们。

这就好像是一个无解的命题，关于到底要不要让辅师们放弃精神融合而专攻药剂，还是寻找让没有精神系的普通人找到拥有精神系的方法，是银河联盟发展至今都还在争论的一个问题。

当初海因里希夸奖莱安的天赋得天独厚，其实并不是毫无根据的赞赏，二级的精神力舒缓程度本身就是非常少见的。更为可贵的是，海因里希曾经参加过霍尔德的研究，从一开始就知道莱安作为白泽的身份。而精神力不被外界影响非常稳定也是白泽家族的精神系最为重要的特色之一。

莱安将最新成功配置出来的五级舒缓剂收进药剂瓶。看了一眼个人终端上的时间，已经十一点了，莱安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今天他的运气还算不错，制作出了七瓶合格的药剂，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不过今天是休息日，而他今天是从早上八点开始就一直呆在了实验室里。

想起早上听到他要配置药剂之后，脸色从容光焕发变得萎靡不振的卡斯罗，莱安嘴角挂上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看了看窗外，今天诺玛星的天气也很好，天幕上繁星璀璨。不知道他一个人留在宿舍里做什么。

而另一边刚关上了个人终端的卡斯罗，此刻的表情绝对算不上好。他刚和凯恩斯结束了通话。在A1星上的那场战斗力，凯恩斯极其幸运地保住了一条命，但是不幸的是他没了一条手臂。

像他这样的状况已经不再适合做一线的工作，在戴立克的授意下，凯恩斯已经退居二线开始承担搜集情报组织侦查之类的工作。刚才发生在卡斯罗和凯恩斯之间的内容，就是仙女座自由联邦目前在完成了大部分战斗工作之后，整理整合得到的关于这次怪兽突然的入侵的情况。

想起凯恩斯的形容，卡斯罗甚至想要发笑。格林少将当初说的玩笑话一语成谶。在他们结束了拉斐尔星战线的战斗之后，在仙女座自由联邦的国境线上又先后爆发了几次范围较小的兽潮。这几起事件在戴立克的指挥下当然是有惊无险地翻页了。不过，这次戴立克长了个心眼，在他们的细心观察之下，和A1星类似状况的星球也被排查出了几颗，其中一起战斗，由戴立克亲自上阵，伯格博士也出人意料地参与其中，终于将这些搅混水的人留了下来。

有了实验范本，按照霍尔德的性格，当然是丝毫不浪费地全拉回去研究了。

研究的结果让他们大吃一惊。这些俘虏身上能够检测出一种腐蚀性物质，这种物质能够将精神力的潜能全部都激发出来，但是会让身体保持在一种极其痛苦的状态。

被派遣出来的这些人少说也是五级以上的精神力，精神力等级越高，这种物质的伤害就会变得越大。他们中实力最为强大的战士经过精神测试后发现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己的主观意识。

“伯格博士正在试图将这种物质分离出来，他推测这种物质的积累应该是通过长期服用或者注射达到的，不过对于首脑到底通过什么办法去控制这些人，暂时还不能做出结论。”这些就是凯恩斯带给卡斯罗的全部信息。

“如果是这种性质的药剂的话，绝对不会用于大范围的使用，父亲倒是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卡斯罗这么开玩笑。

但是在结束了通话之后，他却并没有自己神态表现得那么轻松。

现在这种药剂还是一种自毁式的药剂，但是以后呢？如果真的让奥斯帝国完全掌握了这门技术。不说这对银河联盟是怎样的灾难，他们仙女座自由联邦绝对是首当其冲的炮灰。

卡斯罗闭上眼睛，脑海中对于这种药剂的用法用途进行了至少十数种猜测。

如果这种药剂被用在己方会如何影响战局……

如果这种药剂被用于敌方会如何影响战局……

如果这种药剂被用于审讯会起到怎样的效果……

这样的猜测是近乎没有止境的自我折磨，但是卡斯罗从小被他父亲作为继承人培养，这样的问题再难，他也没有办法退闪躲避。

就像考试一样，作弊过了不算成功，在考试之前就偃旗息鼓更不算是成功，只有真正取得了高分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攻克一个个难关之后的人，他们才能轻描淡写地去藐视它们。

这场考试，卡斯罗和戴立克一样，不想，更不能不及格。

卡斯罗沉浸在思考中，无数条思路将所有的点交错复杂成密密麻麻的网路，如果被具象化到现实当中，那一定是一副让人眼花缭乱的图。

“卡斯罗？你在想什么啊？”莱安刚进门就感受到卡斯罗烦躁的精神力，还有那些随着距离靠近越来越清晰的想法和情绪。

与其说清晰还不如说是跳跃更为合适，即便是现在能很大程度感受卡斯罗内心所想的莱安，也无法通过感应完全明白过来卡斯罗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过没关系，不知道咱们可以问嘛。我们的团长大人有一个比较好的品质就是不能说的事情就坚决不说，能说的事情绝不隐瞒，一颗红心完全向着媳妇。活脱脱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吉祥物。

卡斯罗从繁杂的思绪当中抽身回来，“柔若无骨”地把自己整个人黏在了莱安身上。

莱安扯了扯，像个狗皮膏药似的撕都撕不下来。

“是联邦那边的烦心事？”莱安摸了摸卡斯罗的头，红色的短发平时看起来嚣张桀骜，在手心里却是柔软的触感，毛茸茸得有些痒。

“算是吧。等爸爸那边有了答案之后我再告诉你。”卡斯罗蹭了蹭莱安，与其让莱安跟着他一起郁闷，还不如等到水落石出了之后再做个彻底的解释。

莱安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再追问下去。

“凯恩斯说他现在已经无法担任星盗团的副团长了，等我们下次放假回去，军部会给你秘密进行一次授衔仪式。正式担任仙度瑞拉号的大副。”卡斯罗懒洋洋地一点都不想动弹，嘴上却埋怨起来，”亲爱的，说好的你会早点回来的呢，我等你那么久，等得我的花都谢了。”

莱安突然想起自己出门以前曾经好像答应过卡斯罗，要和他一起共进晚餐。

“说起来，仙度瑞拉号不是有个很英气的名字吗，为什么你们会给它起一个灰姑娘的名字？”莱安十分生硬地转移话题，毕竟卡斯罗可是那种得了理就一定要占去便宜的人。对于卡斯罗的这种性格，莱安算是深有体会。

卡斯罗眼中闪过一丝促狭，哀怨地说：“毕竟，少女情怀总是诗啊。”

莱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