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中二病
作者:叶夙 | 分类:现言 | 字数:24.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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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88.天界之事
凌峰面沉似水, 正欲上前一战,身旁的亲信却忙拦下,“将军, 我等在此竭尽全力拖延, 换你脱出时机, 快走!”
凌峰看着亲信满眸决绝不禁微微一怔, 念及心中深处那人期盼的面容, 牙一咬,“保重!”
话落调转马头双腿猛一夹胯丨下之马,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怎知刚没跑出百米远, 就觉身下的马一声呜咽,接着朝前一歪。凌峰忙稳住身形一个翻身跳下马, 而骏马则砰地一声倒在黄沙之上, 带起阵阵沙雾, 它的后臀之上,赫然插着一支箭矢。
漆黑的骏马未来得及再看主人一眼, 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瞬间能夺去一只马性命,箭上必然有毒。
啪啪啪的击掌之声,从不远处沙丘之后走出一人,“凌将军身姿偏飞看的我等着实倾慕不已, 只是你这种调虎离山的拙劣伎俩, 却完全配不上你这英挺正气的样貌啊。”
凌峰侧眸看向来人, 挂饰着金羽的皮毡帽, 赫然不同于中原人的深邃眼眸高挺鼻梁, 原本出众英俊的脸庞被一道从左边眉梢一直蜿蜒直嘴角的刀疤带出几分狰狞。
是西夏二皇子,亦是杀他父亲之人, 此次偷城烧尽城中万千西夏人,据说没有找到他的身影,果然是和前锋部队出征了,只是未想到会先一步在这里守候自己。
从其他沙丘之后走出更多西域样貌和打扮的士兵来,凌峰毫不畏惧的挺直脊梁,“好一个埋伏之计。”
“正所谓兵不厌诈,我可是跟你学的呢,凌将军。”二皇子嘴角上扬,那道刀疤更是将姣好的皮相扯得面目全非。
落日余晖之下,身披金甲的凌峰在大漠的风沙之下凛然而立,未戴头盔,锦缎般倾泻而下的墨发随风翻飞,映着落日的最后一点余光,发出淡淡的光华。
他面容静如沉水,眼中精光点点没有半分惧色,却闪过一丝不甘与眷恋。
落日终于残喘着渐渐没入了荒漠的尽头,一缕缕的白烟划破了长空,曾经意气风发举国崇拜的大将军,如今生命骤然终止在了荒原之上,再无归期
凤亦啊,我终究是没能守约……
“这茫茫的天地间,又只剩我一人了……”凌烽出了房门,凭栏而望,竟是又想起了前世之事。衣襟被肆虐的冷风鼓起翻飞,目之所及尽是生意盎然,与人间迥异的非凡景致。
天界一改晴好天气,竟是下了几日冬雪,昼夜不停。惊慌的小仙们背地里都悄悄说是天柱倾塌,这九重天也将不保了。
不过这一切,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满眼白雪皑皑,凌烽的目光却着实有些遥远,彷佛并未落在一处,而是随着这凛冽的风,早已越过了重重仙山灵湖,远的如同他的记忆一般。
回想起了多年前自己仍旧意气风发时与凤亦祭天初遇的那一面,而后鱼塘池边的今生许诺。未想到一昔分别后竟是天人永隔,如今世上早已苍茫沙海云烟万里,不复当年景象……
叹了一口气,如此行尸般的生活,纵然身为仙神又有何等乐趣。抬手掐指一算,如此去算凤亦的命脉转世,已经是他每日不知会做上多少次的事情了。
虽然从千禹那知晓了来龙去脉,可是他仍是没有放弃,无奈怎么也算不到一分一毫,凤亦的魂魄好像完全从这世上消失了一般。
今日却一道画面从脑中一闪而过,无奈实在太快,他修为算不上有多高,想要重算绝无可能。潜意识的觉得那是凤亦的呼救,心下更是大乱。
拢聚仙气,架着云雾就朝着千禹的所在的方向去了……
仙界的侍从战战兢兢的围在回廊之中,远远听见拐角处的大殿之中一阵杯盏摔落在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九天之上簌簌落雪声里显得格外清晰。
远远的透过云雾玉柱看过去,在华美无匹的凌霄宝殿之中隐隐可见一袭耀金黄袍男子立在正中,周围侍从皆是跪地,仙臣都鞠躬着腰。
“尔等知情不报,任由凌烽小仙擅动六道轮回盘,妄自私窥天机,该当何罪?”黄袍加身之人直指着跪倒在地上的男人,气得瞪圆星眸。
他头顶垂帘玉棺,面如冠玉却不怒自威,如此装束又能在凌霄宝殿中呼来喝去的,自是玉皇大帝了。
而跪在地上的则是南斗六星君之中的司命星君,掌管六道轮回盘。他额头紧紧贴在地上,极是谦卑,却一语未发。
见他的沉默,玉帝更加恼怒,执起桌上的金羽令牌,朝着司命星君就掷了过去,毋庸置疑的开口:“革去职位,思过千年……”
这时一道人影从站立的仙臣中一闪而出,挡下了令牌。若不是这人挡在了司命星君的身前,那一只令牌恐怕便会直取他的眉心而去,所幸最后只是擦着他的身侧堪堪而过,跌落在了地上。
“广成子,你这是意欲抗旨?”玉帝挑起精致的柳眉,十分不悦。
这下才看清挡在司命星君身前的男人,身着道袍发冠束起一头黑发,仙风道骨,“陛下,此事必有其中原委,查清再处罚尚且不晚。”
他挺直了腰板,对玉帝毫无恭敬之意,有跪不住的侍卫想起身护主,却被玉帝摆了摆手压下了。站立在司命星君前的广成子神情自若,一步也未曾让。
“好,很好。”玉帝深吸一口气拂袖径直离去,侍从想起身跟也被他危险的气场给震慑在了原地。他的步履丝毫未乱,身形也依旧英挺,只是那背影看起来带了满身的温怒。金灿的衣袂渐渐消失在了幽深凉寂的宝殿长廊中,徒留一室的惊愣苍凉。
“太上老君为何要保那名小仙?”似有好事之人凑到广成子身前附耳轻声问,而后者则默然不答。
寂静的长廊中,最后这句话落入了玉帝的耳里,微微一个停步,闭了闭眼,兀自咽下涌上来的满腔酸意……
穿过长廊,玉帝腾云而起朝着三十三天外的兜率宫,也就是太上老君的宫殿去了。
兜率宫处于天界宫阙林立之外的一处僻静之地,到达目的地,玉帝挽袖抬眼看向云雾雪景之中隐隐幽幽的兜率宫匾额,抬脚而进。
入院后,前方是一方水池,簌簌细雪纷纷落入池中化为无形。池对岸有一颗参天古树,不知何起的钟磬悠悠吹出一阵婉转的曲调,赤铜小火炉的火光冉冉升腾。上面热着一壶酒,酒香四溢扑鼻而来。
古树的树身上缠绕着藤蔓,树桠上的细雪如白色花瓣一般将枝头压低。树下摆了一盘棋局,棋桌另一头坐着白发白眉的男子,明明皓首白眉,却不见一丝老态,精致的五官是世间难寻,嘴角永远挂着那抹温润如玉的笑意。
“陛下雪中前来可染了寒气?陪微臣下盘棋可好?”老君望向玉帝,眼中温和的笑意更显浓郁。
纵然有再大的火气,见到眼前的男子都像沾湿了的柴火,再也难染起。叹口气顺了老君的意,坐于树下细指捻起一枚黑棋。
老君放下一枚白棋,困住了最后三颗黑棋,棋盘之上再无黑棋可落子之地,一局终落。
缓缓将棋子收入棋篓,“陛下之所以会输,想必并非棋力不济……”
对于他的温温润润,玉帝再是耐不住性子,反问:“朕为何而来你怎会不知?”
收好满桌棋子,老君叫座下童子撤去了棋盘,起身取下暖炉之上温着的酒,酌了一杯,递给玉帝,“想来九天之上极少这种落雪的反常之象,又何尝不是种美景?与其俗世扰心,不如静心欣赏。”
嘴唇嗡动,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措辞,玉帝真是拿眼前的人一点办法都没有,接过了杯盏轻轻抿了一口。并不算烈,很温醇,暗暗有股梅香。有些无奈的缓缓开口:“轮回盘乃天机所在,若都当如此姑息,天界秩序岂不要大乱?”
老君凝眸看向玉帝,银色的雪光下,更给他无暇的面色添了几分冷清,“凌烽想来与我有些缘分,此前拂尘上缺一白泽足羽做的缨穗,算来他的将军府中恰好有一件。怎知他的宅府被人封印到了天池之下,找寻过去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去了后也不好拿人手软,见他也对道法也参悟透彻,便顺手将他带了回来。”
本是拨弄着杯盏的玉帝闻言微微一顿,轻轻的放下了酒杯,看向了老君,“你对那凌烽,着实非常上心,这次他触犯天条,你也为他挡着……”玉帝狭长的眼眸闪着危险的光华,“那广成子是你的人,司命星君未阻拦凌烽也是受了你的意思吧……他当真有那么好?”
知晓玉帝是真受了气,老君便也软了语气,轻缓道:“我也仅是心疼凌烽是个苦情的孩子,可知他修仙不为己,只为心中深念的人,而那人为了他成了残魂,他却为了那人成了仙。从此仙鬼用隔,再无交集……他们前世没有半点缘分,却有那么深的情分。感情有时就是如此无常,命运有时就是这么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