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为我的青春买单
作者:歌尽繁花 | 分类:现言 | 字数:14.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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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二 蹲监狱
勒诺第一次被带进监狱,无论是围墙上的蒺藜网,还是阴冷的过道,嘈杂的叫嚣声都引不起他的注意,基本上是警察问一句,他就答一句,登记完了,一个胖警察道:“把鞋脱了,皮带解了,对,扔那个柜子里。”勒诺一一照办,末了那警察又道,“身上带钱了吗?还有没有其他东西?都掏出来先寄存在这,走的时候再来取。暂时就把你安排在17号吧。”他又从上到下把勒诺搜了一遍才取了钥匙领着他往羁押区走。
勒诺赤着脚,戴着镣铐,抱着领来的一床破军被跟在他身后,冬夜光脚踩在地上,寒气透彻心骨,胖警察似乎也看不过去,回头交代了一句,“赶紧通知家人啊,被子、鞋子、梳洗用具都可以用代金券买。”勒诺低着头,一言不发,恍如未闻。胖警察觉得自讨没趣。
勒诺被丢进17号监舍,胖警察临走前交代了一句:“别欺负新来的啊。”
监舍号长谄媚地笑着:“方管教,您放心。”
勒诺站在牢门口,随着铁门的关闭声,他好像才清醒了一些,看着眼前二十多平方米的牢房竟挤着13个人,个个獐头鼠目,地痞流氓凑成一堆。勒诺站在那,仿佛加百列掉进了煤坑。
“被子撂这边来。”刚才那个答话的“号长”一改和善,凶狠地道。勒诺依言走过去,将被子撂床上,同时也闻到一股刺鼻的怪味,原来他的床铺紧挨着厕所。他正准备铺床,旁边一矮个子上前就是一脚,勒诺饶是反应再快,也被踢得单膝跪在地上。
“操,这小子八成脑瘫,老大都还没发话,他就开始叠被,整个一欠揍。”
勒诺没吭声,一边又有人搭腔了,“说吧,犯的啥案子。”
勒诺继续沉默,“靠!装酷是吧,今晚非练得你哭都哭不出来。”勒诺背后无缘无故被盖上一脚丫,力道踹得他向前倾。
那边号长跟一男子边玩牌,边抬起头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勒诺。号长对面的男子长得虎背熊腰,很有摔跤手的架势,这会也抬着头打量着勒诺,嘴里嘟噜着:“石头,就你他妈事多,还懂不懂规矩。”身后暂时没了声息,号长的下铺忽然道:“熊头,你不是看上这小子了吧。”
“秃子,就你妈嘴碎!是不是也想挨揍!”被称作“熊头”的男子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掷,看样子是想开练。号长慢悠悠地发话了,“究竟犯的啥案子?”
勒诺抬起头缓缓地道:“杀人。”
寂静中,牢里的几个犯人吸了一气,究竟为的是他抬起头时,灯光照出的面貌过于英俊,还是他年纪轻轻,犯的却是杀人的案子,各种原因,都无从得知。
号长冲勒诺喊道:“到那边蹲着去,好好看看墙上《在押人员的行为规范》,今晚不背完,崩想挨床边。”
勒诺听话地走到墙角,就着微弱的灯光扫了两眼,又回来了。立马有人躺在床上叫嚣起来,“老大说话,耳背还是怎么的,规范没背完就想睡觉!”
勒诺冷淡地道:“我背完了。”
一屋子人都鸦雀无声,大概开天辟地以来,也没人扫几眼就把规范背完的。也许有人不相信,黑暗中冒出一句“傻逼”来,大概他以为一会就该看好戏了。敢挑战“号长”权威,不死也得脱层皮。
勒诺看号长阴森森地瞅着他,便自觉把监规背了一遍,监狱里再次寂静无声,勒诺见没人管他,就倒床上睡了。他太累了,何况一直光脚站在地上也能把人冻死。又脏又破的军被裹在身上发出一股陈年累月的霉味,合着厕所的怪味,他居然睡着了。
半夜,勒诺觉得不对劲,有人正压在他身上,勒诺睁开眼睛,发现竟是对面上铺的那个“熊头”,见他醒了,那男子低声道:“你小子别出声,今晚要顺着我,以后有你的好处。”
勒诺感到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他当然没出声,他只是直接将“熊头”扔下床,那男人大概没想到勒诺这么瘦,还能有这么大的劲,一时没提防,被一脚踢下床。
黑暗里传来几声嗤嗤的笑声,对面的号长轻咳了一声,勒诺这才明白一个牢房,另十二个人都知道此刻发生的事,却一致抱着看好戏的态度,默认了熊头的举动。
熊头栽到地上,觉得跌了面子,立刻蹦起来,吼道:“妈的,你敢摔老子,今晚非把你的毛捋顺了不可。”
勒诺又羞又愤,在熊头扑上来的那一刻,快速回闪,熊头没留意,不但没摸着勒诺的边,还由于冲劲太大,一头栽在了钢架床上。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急红了眼,开始玩命,今天他要是不把勒诺给制服了,今后就甭想在监狱里立足。
他手脚并用,全凭着一股蛮劲,把勒诺搁倒在地,勒诺也不是省油灯,蹬腿踹向他小腹,自小打架,他就有一股不要命的劲,多亏了勒宏亮跟季超,近身恶搏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牢房本来就小,勒诺跟熊头在这场你死我活,拳脚相加的争斗中把牢房里的盆勺碰得四处分散,大家都在一旁冷眼观看,能闪的就闪,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厮打中,占上风的竟然是看起来文弱有余的勒诺,膀大腰圆的熊头反而渐渐落于下风。
黑暗中传来号长一声断喝:“反了吗!今天想炸我的号是吧!”随着他这一声号令,黑暗中从床上蹦起几个人,将厮打的两个人拽开。拉扯间更有人对勒诺拳脚相加。
号长阴恻恻地盯着勒诺道:“刺头是吧!看来今晚是得给你加点料!”
勒诺冷笑了一下,他知道这些人是想给他来个下马威,让他今后在这低眉顺眼的熬着,别的事他都还能忍受,但让一个男人碰他,这比叫他吞下一百只死耗子还要让他觉得恶心。
“老大,这小子敢跟咱们熊哥叫板,不如今晚就办了他。”旁边一个瘦子叫嚣道。号长直接抽了他一耳刮子,“他妈的什么时候轮到你给我下命令了!”
这出戏正不知走势如何,牢房外面传来管教的声音:“都几点了,还在这掐架,这号有管事的没有?”
号长赶紧挨到门边,陪着笑道:“这不新扔进来一个,不懂事,正操练着呢。”
管教发话到:“别弄出事,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是,听管教您的!今晚先搁这,明一定给训懂事了。”
管教一走,号长脸色立刻360度转变,恶狠狠地道:“今晚都歇着吧。”众人陆续回床,熊头还在骂骂咧咧。勒诺刚想回到床上,号长就踢了他一脚,“妈的,你歇个屁,石头给他拿个抹布,让他到厕所蹲地去。”
石头一听来劲了,赶紧领勒诺到厕所,翻出一破抹布道:“今后这都归你管,今晚先熟悉着,这边边角角可都得擦干净了。”
勒诺怀疑这工作可能以前都是他做的,不然他也不能这么兴奋。虽说是厕所,但是早被前人擦得光可鉴人,大概这也算一种惩罚手段,不然厕所能被擦得这么干净?他接过抹布也没什么怨言,闷不吭声地擦起来。
折腾了一夜,早上勒诺被刺耳的铃声吵醒,他起床看见牢里众人都死气沉沉地叠着被子。号长的被子是石头叠的,石头一叠完,便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打算教训勒诺两句,让他也把被子整成豆腐干。不巧一值班管教进来了,号长直着嗓子喊了一句:“起立!”。大家赶紧一溜烟地靠墙站好。
号长讨好地问了一句:“韩管教,有什么事?”
“你是勒诺?”韩管朝他这边看过来,勒诺应了一声:“到。”
“跟我来,被子不用抱了,给你转到21号。”
勒诺低着头跟在他身后,临关牢门前,他听见身后有人小声骂道:“操,这小子走的什么狗屎运。”
勒诺走进21号才知道这是少年管教号,按他这个年龄算,住这也无可厚非,关键是21号犯人少,一个因为自残被送医院了,一个刚被转走,还有两人被送去庭审。新号长不知得了什么好处,第一天非但没开练他,还对他客气有加,勒诺不仅分到了新鞋,连床上的被子都是新的,齐整的摆放着。
勒诺拿着不知谁给他买的洗漱用具梳洗了一番,韩管教道:“有人想见见你,跟我来。”勒诺见面后才知道来的人是卫然。卫然看着他,笑得前仰后合,“不错,头发还没被剃掉。”
勒诺呆坐着,不紧不慢地道,“很好笑吗?”
卫然收起笑容,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你小子是不是活腻了,没有的事,你承认干嘛?”
勒诺释然地笑了笑,卫然就是这点好,不用看都知道事情不是他做的,正因为此,他才把卫然当朋友。
卫然细细看着他,忍不住嘲弄了一句:“你真本事,走哪都能惹事,第一天进来就掐架。”勒诺嘴角的瘀青是那么明显。
“不过,你也不用急,我看外面都给你忙翻天了,用不着我出手,最多两个星期你就能出来,全当是在这度假吧。回头我让人给你安排个轻松点的差事。”
勒诺回到监狱很快明白卫然所言非虚,即便是临时羁押,也是要劳动的,白天繁重的体力劳动能耗尽犯人大部分的精力,让他们没力气找事。相比之下,监狱仓库管理工作就成了肥缺,因为管理人员只要记上每天进出货物多少就成。勒诺当仁不让被安排在了这个位子上。
不仅如此,在他关押期间。来看他的人还真不少,卫然,勒雅,张含青,甚至于方家都派人过来了。别人勒诺都见了,唯独张含青,勒诺拒绝接见。
狱管见来看望勒诺的人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才怀疑这小子其实来头不小。特别是勒诺自己虽然不抽烟,但外面的人为了让他在里面呆得舒服点,从上到下为他打点关系,塞的都是中华。
勒诺听到第一次领他进来的胖警察跟其他管教聊天时不无惊讶地说:“这小子该不是我们监狱长家亲戚吧?”
“我看你眼光太浅,这小子关我们这里,三拨人马跑来说情,上头个个都不敢得罪。要我说省长、市长都有可能,你知道他弄死的姑娘是谁?宋文成的女儿。宋文成知道不?交通厅的副厅长。”
胖警察听完后一副恍然大悟,心有戚戚的表情。勒诺哑然失笑,现在的号长基本不敢管他,监狱的管教也不再对他吆五喝六。入狱第一天教训过他的人恨不得把自己的手都给剁了,那个“熊头”据说现在处境艰难。
勒诺体会到了什么叫坐牢都坐成了大爷。好在他不喜欢惹事,没打算在监狱里拉帮结派,工作以外便成天睡觉,别人还不敢叫他,睡完了吃饭,吃完饭工作,工作完了继续睡,生活简单到三点一线,背地里别人给他起个绰号叫“挺尸”,因为在别人眼里,这孩子太能睡了。勒诺就这样在监狱里呆了两个星期后被无罪释放,整件事就好像是他一人整出来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