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不会做饭。

“不会”的定义大致如下：

“阿福，我认为我们需要比电子秤更为精确的计量器具，考虑到厨房的面积，我认为天平不错，你觉得呢？”

“不，老爷，我们不需要天平。”

“但我认为上次的失败是生粉的克重不足导致的，及时更新装备有利于扭转我在烹饪方面的错误。”

“错误不在于此，老爷。”

“那么你认为在哪里？我很乐于听取你的建议。”

“我不能冒昧的表述您的错误，因为这种形容方式一定很不受您喜欢，这也非常不礼貌和不尊重，我建议我们略过这一步。”

“然后呢？”

“您可以暂时离开厨房，简而言之，去等饭吃。”

这是蝙蝠侠上一次想要做饭时发生的对话——顺带说一句，那时蝙蝠侠至少30岁了——这基本就是他的烹饪水平了。

大厨们总是说烹饪需要一定的灵感，但是如果以蝙蝠侠的严谨还不能做好最基础的料理，那他到底为什么不会做饭，恐怕只能去问上帝，有些人就是和厨房八字不合，所以阿尔弗雷德才会说这个答案不会被蝙蝠侠喜欢。

蝙蝠侠当然不会喜欢，因为他内心深处知道，如果上帝真的会回答他，那他一定会指着他的鼻子骂，“如果伱只把吃饭看作是维持生命所必需的养料摄取过程，那你就永远别想做出任何美食”。

这就是蝙蝠侠不擅长料理的根本原因，他打心眼儿里觉得做饭和吃饭都是浪费时间。

但是第二天早上，他是被一阵香味惊醒的，由于他这半辈子都在吃阿尔弗雷德做的饭，所以他的大脑本能的辨别出这不是阿尔弗雷德在做饭。

其实也是因为阿尔弗雷德一般不会在早上的时候煮咖喱，他认为早起应该吃得更清淡一些，他的管家向来不喜欢香料太多的菜。

但是咖喱本来就是由香料构成的菜，怎么可能会不香呢？于是韦恩庄园破天荒的在早上7:30的时候全员起床，奔向厨房。

“上帝啊，我刚刚做梦梦见我追着一只感恩节火鸡啃了十英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杰森打着摆子走了下来，就像动画片中的人物一样被勾着魂都走到了厨房。

他看到布鲁斯站在灶台前搅动着些什么，香味就是从锅里散发出来的，他打着哈欠走到布鲁斯身旁往锅里看，看到了一团黏黏糊糊的东西。

“这是咖喱吗？”

“当然，你可以去等一会，大概半小时之后就可以吃了。”

“天哪，怎么还要那么久！！”后面的提姆发出了一声哀嚎，然后又转头补充道：“当然，没有说你做的早饭不好吃的意思，阿尔弗雷德，只是这真的太香了，我太饿了。”

戴着睡帽的托马斯也是睡眼惺忪，并且一脸疑惑的从卧室中探出头来，高喊道：“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什么情况？我们请了个印度厨子？”

玛莎已经收拾好走出来了，她轻轻地揉着自己的手腕，走到了厨房，拍了拍布鲁斯的肩膀说：“香料够用吗？如果不够，我们可以派人现在去印度街买一点。”

“当然够了，妈妈，刚刚好。”

“我不确定我能吃得来这些黏黏糊糊的玩意儿。”红头罩刚开口，夜翼就瞪了他一眼，红头罩耸耸肩说：“我可不是在扫兴，上次去印度餐厅差点把我吃吐了。”

蝙蝠侠走下来的时候正看到布鲁斯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而厨房的外面围了一圈人，就连托马斯都在抻着头看布鲁斯在做什么。

可布鲁斯却放下了锅铲，走到门边挡住了门说：“你们为什么不去坐下呢？”

“你在做什么？布鲁斯。”托马斯有些疑惑的问道，“你竟然会做饭？”

“会一点，不算很多，只是我认为，如果待会要踢足球的话，冷的三明治和花生酱可提供不了足够的热量，现在的清晨越来越冷了。”

托马斯把质疑早上吃这么重口味的东西会不会有点不健康的话吞回了肚子里，他转身赶着其他人去餐桌上坐下。

而蝙蝠侠早就在餐桌上坐下了，他还能不知道自己吗？这玩意儿能吃得下去就见鬼了。

结果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是，布鲁斯端上来的并不是黏糊糊的咖喱配米饭，而是一个看起来像是大号意大利饺子的面点。

“把咖喱包进酥皮里，口感会更干，吃起来也会更香。”布鲁斯耸了耸肩说：“我和一个香港的厨师学的。”

众人有些疑惑的看着那一个一个大号饺子，杰森先捏起了一个咬了一口，浓郁的咖喱汤汁立刻流了出来，里面有鸡肉、土豆和一种不知名的蔬菜。

杰森把剩下的大半个一起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比了个大拇指，阿尔弗雷德为他们端上热牛奶、咖啡和茶，杰森抱起一杯牛奶灌下去，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啊——”。

当然早餐的主力军依旧是烤好的吐司、煎蛋、火腿，不过咖喱饺依旧成了所有人最青睐的一道菜，一盘七八个，一上桌就会被抢光。

“真没想到你还有一手好厨艺，布鲁斯。”玛莎微笑着看着布鲁斯说：“还好这点你没有遗传你爸爸，你不知道他在厨房搞砸了多少事。” “没有那么多，你妈妈惯于夸张。”

以最快的速度吃完了吐司和煎蛋的蝙蝠侠站了起来，擦了擦嘴之后将餐巾解下来放回桌子上，一声不吭的走回楼上了。

他的动作很轻，也不带任何情绪，可他的离开还是带来了至少20秒的沉默，直到托马斯故意出声打破了这种沉默。

“动作快点吧，小伙子们，你们需要时间消化，然后才能去踢足球。”

玛莎也很快吃完了自己盘子里的食物，整理了一下之后，她站起来并对托马斯点了点头走上了楼。

她轻轻推开了蝙蝠侠房间的门，看到他正站在桌旁整理东西，玛莎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说：“你吃的有点太少了，我让阿尔弗雷德再送一点过来？”

蝙蝠侠摇了摇头，玛莎看了一眼窗外之后说：“那么至少去看看足球赛，孩子们都很期待，你去了他们会更高兴的。”

“我在这里看就好。”蝙蝠侠转过身来看着玛莎说：“结束之后我会去公司，我会让人把最近的报表送给你们。”

玛莎离开之前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站在门边扶着门框摇了摇头，已经换好衣服的托马斯把西装外套挂在自己的小臂上，站在楼梯口等她。

“我知道这并不是他的错，但我仍然很担心。”玛莎一边扶着楼梯扶手往下走，一边说：“他看起来并不快乐，托马斯，但最可怕的是，他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快乐。”

“这是他的选择。”托马斯看上去仍在生气，他转身大步走下楼梯，最后还是停顿了一下之后说：“或许我们只是不甘心我们错过了太多。”

更晚一些时候，迪克的小伙伴们到了，他们成群结队的朝着后花园的草坪走去，那里有一大块空地，足够他们踢球。

参赛的人员除了迪克、杰森和提姆，还有达米安，达米安虽然年龄小，但是毕竟不是一般人，甚至不留点力都算欺负他们了。

而更大一些的就不好再下场了，他们成了杰森这边队伍的战术指导，布鲁斯是教练，托马斯则充当裁判，阿尔弗雷德负责管理后勤，玛莎则是唯一的观众。

当然或许也不唯一，蝙蝠侠站在自己二楼的卧室窗前，静静地观察着这场比赛。

事实上，让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们执行战术是非常困难的，他们的年龄不够小，没有那么听话，对于各种各样的事物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断能力，又总是天马行空，更愿意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他们的年龄也不够大，不能理解团队配合对于局势的重要影响，只觉得如果每个人都发挥到最好，那么胜利唾手可得，难免对于失误的队友有所抱怨。

因为他们提前一晚上沟通了战术，所以一开始他们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局面，以蝙蝠侠的眼光来看，转折点出现于前后位脱节，后方球员跑动不及时，给了对方机会。

但孩子们却只看到了表面现象，那就是杰森没有防守住对方侧翼的进攻，导致他们丢失了最重要的第一球，矛盾就这样爆发了。

场上的气氛显得有些紧张，因为这群孩子们是迪克的朋友，并不认识杰森，他们又比杰森稍微大些，觉得自己应该更有话语权，但身为前锋的迪克却更维护杰森，于是他们感到自己遭到了背叛。

中场休息的时候，场上的气氛已经非常不对了，他们都沉默着憋着一口气，而坐在教练席的三位年龄更大的罗宾也忍不住了，因为他们更能看出这并不是杰森的问题。

布鲁斯首先上前拦住了他们，然后又把参赛的队员拉到了一起，在其中一个队员起头说杰森的问题的时候，他制止了迪克和杰森的反驳，让对方把话说完。

对方一开始气势很足，分析了很多，觉得问题就是出在杰森没防住对面，可是他一个人在那里流畅的说，其他人也不好插嘴，而杰森他们被布鲁斯拦着没还嘴，到最后一群人里面只有他一个在说话。

很多人都会遇到这种情况，自己说话的时候，说着说着场上就安静了，然后就难免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那个孩子的气焰弱下去了，布鲁斯才让杰森说话，同时让迪克去站在他的朋友们那边，杰森说到一半，对方想插嘴反驳，又被迪克拦住。

一来二去，场上同时只有一个人说话，架就吵不起来，到最后他们也意识到在这里马后炮没什么用，因为已经丢了一分，想想接下来要怎么扳平比分才是最重要的。

布鲁斯又把他们拢到了一起，然后让教练席上的三个罗宾开始分析情况，这其中迪克和达米安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因达米安长得像布鲁斯，而迪克姓韦恩，他们可是在韦恩家族的花园里踢球，再大的怒火也会被这两盆凉水浇透。

很快他们又敲定了战术，进行了人员调整，之前没能在队友身上撒出来的那口气全都发泄到了比赛场上，他们全憋着一口气，想证明不是自己的问题，最后成功扳回两分，拿下了比赛的胜利。

比赛结束之后，蝙蝠侠看到布鲁斯和玛莎走到了一起，玛莎对着布鲁斯露出了一个笑容说：“你的球踢的比你爸爸好多了，更重要的是，比他更明白孩子们在想什么。”

“可能是因为我更年轻就当了爸爸，这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布鲁斯说：“我离他们更近，就更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因为距离我这么想的年代不是很远。”

玛莎立刻前仰后合的笑了起来，说：“真的很难想象你会因为踢足球和别人吵起来，在我印象当中，你不是个那么容易激动的孩子。”

“人总是会变的。”布鲁斯低下头笑了笑说：“对孩子们来说也是一样，杰森的脾气更不好，是因为他曾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无依无靠的街头生活，他的暴脾气是他的盔甲和武器。”

“如果你失去了一些东西，就得长出更多的东西来抵御他们攻击你缺损的部分。”

玛莎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她轻轻抚摸了一下布鲁斯的脸说：“我很庆幸我们还没有错过太多，我认为现在就很好。”

“因为你们回来了，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