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欢的天谷中，混沌翻涌。

如果不仔细看，便不会发现什么，可一旦细心观察，便会发现，如今的天谷中，照比以前，混沌竟然变得浓郁了很多。

此时，在一个混沌漩涡中，有一条金龙正在盘坐。它伸出一根爪子，一边数着龙鳞，一边不住的利用神念嘀咕：“三千五百三十一，三千五百三十二，三千五百三十三……”

它每数一下，那根爪子指向的那个金光璀璨的龙鳞便会竖起来。只看那已然竖起来的蔚为壮观的一大片龙鳞，就知道它已经数了好长时间。

数着数着，忽然间，它停了下来，用爪子挠了挠龙头，瞪大一对龙睛，显得有些不敢相信，奇道：“哈玛，都睡了这么久了啊！”

过了好一会儿，它才诧异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用爪子捋了捋龙须，朝着天谷口看了一眼，不屑道：“没用的小虫子，还有闲工夫呼唤本经灵。过了这么长时间，才仅仅达到了炼气小成。如果换成本经灵，早就撒泡龙尿，淹死里面了。”

撇撇龙嘴，它舒展开庞大的身躯，然后窜入混沌中，留下最后一段乱七八糟的神念：“也不知倒了多大霉，流浪无尽岁月，竟然摊上了这么没用的主人。唉，造化气死人……不对，是造化气死龙。也不对，应该是造化气死凤。呸呸呸，更不对，眼下还没变到那呢……好吧，那就造化气死本经灵吧！诶？本经灵活得好好的，为何要咒自己死，真是的，多半是睡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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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江精神病院，本是华夏卫生部直辖下的一所公立医院，在海市的医疗单位中，自有其一定的分量。而作为这所医院的第一管理者，武灏珠的身份当然也很不一般。

然而，当他刚在通讯器中和某人中断通话之后，还是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感觉自己之前，就好像又回复到了年轻时候，第一次去见老婆家属，被凶恶的老丈人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都审查了一遍似的，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刚才主动找他通话的那位，他其实早就如雷贯耳，只是一直也没机会和人家搭上关系。正因如此，当一听说对方自称是那位之后，他在震惊之余，立刻有些受宠若惊。

“让我不能委屈了他……怎么才叫不委屈他呢？”

思量着收好通讯器，他有些口干舌燥，正想喝杯茶水，缓解一下兀自尚有些紧张的情绪。不料这时候，随着一声敲门的动静，麾下第一病区的代理大主任嫪伟竟然规规矩矩地走了进来。

对于嫪伟，他其实是并不怎么看得起的，但对于嫪伟身后的那个姐夫，他却是深深的忌惮。按说他好歹也是地市级的干部，但这点资本在人家黑白两道全都吃得开的姐夫面前，还真是不够看。所以说，在这种不看僧面看佛面的人情框架之下，对于嫪伟，他在表面上至少还是得高看两眼的。

“有事吗，嫪主任？”他将端起的茶杯又放了下来，不冷不淡的问了一句。

为了表现出自己的恭敬，嫪伟显得很拘谨，中规中矩地站在办公桌旁边，低着脑袋说道：“我是向院长负荆请罪来了。”

“负荆请罪？”

武灏珠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有点疑惑，便问道：“说得倒蛮像挺严重似的。好吧，既然是负荆请罪，那你的荆条呢？不会只是嘴上说说，跑这里故意逗我玩来了吧？”

听了武灏珠的话，嫪伟微汗，心说老家伙，你不是连客气话都听不出来吧，荆条，荆你大爷的条！

“别开玩笑了院长，我是真的有事想向您汇报，而且这事我也确实得负点责任。”他依旧耷拉着脑袋，看着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武灏珠也不逗他了，问道：“到底是什么事，你说吧。”

嫪伟貌似迟疑了一下，可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狠狠一咬牙，说道：“好吧，既然院长让我说，那我就说了。不过，事先得说明，我如果说了，院长要惩罚，那就得先惩罚我。毕竟我是庞欢的直接领导，而他才参加工作不久，又是个刚长大的孩子，有时候难免会懈怠，所以说，即便犯了点错，也是情有可原，用不着责罚太重。“

说了一大堆，他忽然停下，然后看着武灏珠，很痛惜的小声接道：“否则的话，背不住这小子就落下了什么心理阴影。若是那样，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小伙子，可就毁了，而我无疑会愧疚一辈子的。”

“好了，你就别煽情了。”

武灏珠本来还很镇定，可一听到庞欢这两个字，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竟然面色极度严肃，甚至是变得有点焦躁：“有事说事，究竟发生了什么？”

偷眼看到了武灏珠的脸色，嫪伟禁不住有些疑惑：“这尼玛是怎么回事，老家伙怎么转眼间变得怒气冲冲了起来？”

感受到这一点，他内心暗喜：“看样子老家伙表面上不闻不问，实际上对这位新来的庞欢，似乎早有意见呐！嗯，这就好办多了，不管真的假的，尽可能把所有事情都往庞欢身上一推，保管得让这小子秃撸一层皮。”

“嘿嘿，最好趁此机会，将他开除了，要不然对于我那科技成就奖，他始终是个定时炸弹！”

心里面有了主意，嫪伟愁眉苦脸地说道：“也是我这个做领导的没有兼顾到，虽然这几天，每次在早晨例会上的时候，我都会老生常谈，不胜其烦地告诉庞欢，一定要钢性贯彻执行院内的各项规章制度，尤其是像你这样新来的，更是要把这件事烙印在心上，但万没想到仍是出现了问题。就在今天中午，忽然来了一个‘急危重’的病患，可是庞欢竟然不明原因的脱岗了。多亏我及时发现，立刻委派了二线医生进行接诊，对患者紧急救助，这才没出大事。”

“哦，原来是这样啊……真没出什么大事吗？”武灏珠面沉似水，盯着嫪伟。

嫪伟心里更高兴了，暗中咬牙道：“老家伙一定是还在憋着，我再给那小子上点眼药，老家伙极有可能会爆发。嘿嘿，小子，谁让你总爱自以为是，总不把本主任当回事，这次你就活该着吧！”

他果断点了点头，叹道：“唉，这个庞欢啊，毕竟是贪玩的性子，估计打小被宠惯了，多少有些以自我为中心，就算上班没几天，却和同事们的关系处理的已经临近冰点。不过，科室内的同事倒还是很热心的，当知道他主班脱岗的时候，来了‘急危重’的患者，完全没人瞅他笑话，依然及时伸出援助之手，替他挽救了病人，这才没出现大问题。”

“院长，不管怎么说，这事虽然很大，甚至开除他都不为过，但好歹念在他年轻不懂事的份上，您就网开一面，如果非要责罚，那就先可我来好了。”到了最后，他拍了拍胸脯说道。

“呼——”

武灏珠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这件事很严重，绝对不能姑息……”他阴沉着一张老脸，用力敲打着座椅的扶手嘀咕。

“嘿嘿，来了，看着没，老家伙这是终于要下决心了。”嫪伟这时竟然也有点紧张，毕竟不知道武灏珠究竟会做出怎么样的处罚，于是眼巴巴的看着，就差桌子一敲，由他来拍板儿了。

“你说的很对……”

武灏珠瞥了一眼嫪伟：“这事确实得先处罚你。庞欢脱岗了，是你和护士长以及所有资深医生监察不到位，才会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但你毕竟是主任，也是庞欢最直接的领导，所以，就应该负有最主要的连带责任。这样吧，鉴于你之前的恳请，反正也没出什么大事，作为警示，那便扣除你这个月的所有津贴和奖金，至于科室其他人，算是给你面子，暂时就不做什么处罚了。”

“啊？”嫪伟以为听错了，差点抠抠耳朵。

武灏珠却瞅着他，淡淡地说道：“啊什么啊，这不都按着你的意思办的吗！怎么，不满意？”

“嗯，我……我很满意，非常满意。”听了这话，嫪伟才知道自己并没听错，禁不住一阵肉疼。

不过，虽说遭到处罚，但这事是必然的，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应了一声，表示同意之后，他便低着头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仍是没听到武灏珠说话。

“咦！”正当他不明所以的时候，武灏珠忽然很奇怪的瞅着他开了腔：“你怎么不走，还有事？”

“这是啥情况，话风有些不对啊？”

嫪伟心里一嘀咕，张了张嘴，竟有些无言以对。

“是啊，我为什么还不走？尼玛，我不就是想听听，你最终要对那小子怎么样的惩罚吗？你问我，我特么还想问问你呢！”

嫪伟被问得很憋屈，明明一肚子想法，却愣是说不出来，到了最后，只得期期艾艾地问道：“完……完啦，院长……你的处罚决定就……就这么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