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云骑着黑马拦在黑衣人面前，一咬牙纵身下马的时候。白星河已经同黑衣人站在了一起。慕琴儿唯唯诺诺的躲在二人身后，哪还有张云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勇武英气？

张云能有机会直接赶到，除了马快以外。大抵跟白星河搅局也有些关系。如今“黑白”二人站于一处，想必已经解释清楚了双方误会。目的一致，都是要救慕琴儿。但二人你言我语的时候难免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因此被张云追上。

见慕琴儿张嘴想要说话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张云伸手指了指她的咽喉。果然，某根早就深入肌肤的烦恼丝松了松。

“张......张，咳咳......张云！”

“一路走过来，我......咳咳，咳咳，我看得清楚。你和雀儿都不是恶人！”

“之前围剿白大哥就是个错误，后来想要除你，这都是我们的错！恶！恶人就只有七怨那老妖一个！”

“今天......”

“咳咳，虽然我实在找不到你非要跟那天杀老妖同行、同伴的理由。”

“但......今天琴儿求你......放我走！放我走！”

“这烦恼丝的禁制你都不用除去，我......你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你从未轻薄与我，但你已经把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正魔不两立，你日后若能远离妖邪，我必要寻你......以此缘报恩！”

......

结结巴巴里夹杂着很多咳嗽声，对襄境女子而言，这话说的其实够直白的了。张大少爷乃是楼子里出来的少爷，土窑城私塾里熟透了的第一人，他当然知道慕琴儿话里的意思。

张云对感情......没什么想法，对三妻四妾之说也没什么想法，对男子是不是要总往楼子里跑还是没什么想法。他也就只是对雀儿有“想法”。只要雀儿同意，那自己小日子里的桃花当然是开得越多越好。但眼下......

他顾不上这些事情......

张云的眉头蹙的极紧，狠狠抿着下唇。沉默许久后又抬手一指慕琴儿。慕琴儿咽喉一紧，复又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

“我......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没有做一个好人的机会！”

对着小黑马的屁股一脚踹去，一声“滚”字还没喝完。这黑马极其识趣的撒开蹄子就跑了个不见踪影。

那紫色短剑已断，如今的张大少爷两手空空。于是他终于摆出了赵羁横教他的那手拳脚架子。

“把慕琴儿留下，你们走吧......”

“我会尽力去劝七......去劝我七姐！让她放下......放下......”张云有些语塞，斟酌了半天才道。“放下执念，不要伤慕琴儿性命！”

......

白星河已经将削尖棍棒举在身前，尖端遥遥对着张云胸口。这是襄军里最常见，使用枪、矛或者戟、戈时的动作。

“妖人鬼话，我白某人一句都信不得！就算不救慕琴儿，我今天也一定要在你身上戳上几十个窟窿！闭上你那娘娘们们的碎嘴吧！”

张大少爷同白星河打过交道，看来他那孩子话风格的嘟囔抱怨给白星河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黑衣人则始终没有开口，沉默良久反问。

“以你实力，你觉得自己敌得过我，还是说拦得住我？”

......

“我会尽力！而且......”张云晃了晃右手食指，指尖生出两根飘忽环绕的黑色丝线。于是慕琴儿忍不住痛苦的##了两声。“我有这个，不要逼我！”

“卑鄙！”

“你这个无耻小人，你简直太卑鄙了！”

白星河身体甚至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被张云气的，还是因为衣衫破碎，光膀子冻着了。

就在这时，又有人赶到。而且是后发先至。

“云子......无论你想做什么......我来帮你！”

“云子？”竟然有人这么称呼自己，张云扭头望去，忽觉心头发暖，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那黄豆大的泪珠儿被压缩成窄窄的椭圆形绕着眼眶转动。

“郤修然！郤修然！居然！居然是你个苦瓜脸郤修然！”

......

郤修然走近前，目光在张云断臂假肢处停顿了半个呼吸。然后狠狠捏了捏张云的金属肩膀。

“真是苦了兄弟你......来不及多说了，另有三人就在后面，我用‘展地’之术略作了一些阻碍，但应该争取不了太多时间！”

郤修然扭身从马装上拖下一把铲子往张云手里一塞，随后抄出鞘中“灵剑”。

“咱哥俩儿一起上！就像土窑城私塾里拉着田胖子一起打架一样，也同你们雅楼遭劫那次一样！咱们兄弟一起上，速战速决！”

......

遥远的记忆，遥远的土窑城，遥远的过往，遥远的......

土窑城雅楼前的那条街上，只有张云，郤修然和田阳煦那胖子三人最为要好。那时候的小张云被喻为私塾大魔王......坏主意最多的就是他，同其他同窗小伙伴打架也好，同其他街面儿的熊孩子争凶斗狠也罢。田阳煦才是战斗力最强的那个“小胖老虎”。

雅楼遭难的时候，这郤修然甚至还从藏身的桌子下钻出来，救过自己一命......虽然自己当时是“死”过一回，两命在手。这位发小同伴到底是救了自己哪次，有没有成功，张云的记忆中都有些混乱。但他至少记得，对方舍身、舍命的做过这种事儿。

将郤修然的小铲子拎在手里，张云忽然觉得底气壮了三分。

这不仅仅是因为这把铲子质地明显特殊，无论铲头铲柄都是金属打造，坚固的很。也不仅仅是因为这关键时刻有兄弟横空出世助自己一臂之力。

单纯的，张云觉得，此时的自己......

没有之前那么“孤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