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佛原本的地方，是一座四四方方，有着历史沉重感的神殿。

但因为此前的大战，神殿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了残垣断壁，不全的石壁。

方正藏身在远处，眯起眼睛望去，想要努力看清，除了黑色模糊虚影，隐约可见一个黑色人影在吃大石佛外，并不能看清那个人是谁？

也无法看清大石佛体内到底有什么，那个黑色人影到底在吃什么？

方正目光一转，开始寻找起屍夫老妪来。

不过，少了光源后，这里太漆黑了，就在方正目露几分思索，还在继续寻找时，感知敏锐的他，听到了一声细碎轻响。

紧接着，有一个带着愤怒与疯癫的声嘶力竭声音，在黑夜里痛苦响起。

“法王，如果老魔佛还没死，你今天吃掉老魔佛留下的一尊法身，老魔佛知道了你这个密宗他心界的唯一一个弟子敢做出欺师灭祖的事，老魔佛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杀了你的！”

“就算你今天杀掉我，独吞了机缘，你以后也肯定逃不过老魔佛的追杀！”

是屍夫老妪重伤虚弱的声音！

藏身暗处的方正，想不到会听到这样的惊人秘闻！

法王这个他心界的最后一个弟子，居然有胆子做出吃老魔佛的事来！

老魔佛当初叛逃出密宗，成立了密宗第三支他心界，老魔佛就是怪尸法王的老祖，开宗祖师。

而法王就是老魔佛的徒子徒孙。

一个泯灭人性的老魔头。

带出一个同样没有人性和道德伦理的小魔头。

这很符合逻辑。

至于法王为什么要吃大石佛，方正眉目思索间，已经有些了然…看来就是跟屍夫老妪此前提到过的，能成为日游的机缘有关。

只是，谁能想到，所谓的成为日游机缘，居然要吃掉佛像，这个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会相信。

毕竟！太过荒诞不经了！这事太荒谬了！

方正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继续努力去寻找屍夫老妪，但黑夜里，一时间也不好找。

只听到浓黑的夜色下，继续传来屍夫老妪的如同疯子的尖声痛叫。

“当初的佛门内斗，一个个佛陀手提屠刀入世清理门户，他心界被灭，老魔佛也在胎藏界和金刚界两宗高手的围攻下死了…只是世人绝对没有想到，老魔居然以另一种方法存活了下来，老魔佛遗留在世俗里的金身法相，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企图…但造化弄人的是，他心界唯一一个徒子徒孙的心，居然比老魔佛还黑，比老魔佛还狠，居然想到了要欺师灭祖！一个老疯子，一个小疯子，哈哈……”

屍夫老妪发出一声声凄厉惨笑。

那惨笑中，有痛苦，有不甘，有弥留，有挣扎，还有深深的仇恨。

来自于对法王的无尽仇恨。

原本…她是不用死的。

原本…这顿饕餮大餐，也有她的一份的。

原本…这份成为日游的机缘，也有她的一份。

“日游，日游…不！这个机缘我也有份！我也有份！”

“法王你别想独吞！”

“你的一个百年布局，留下一个惊世骗局，连老婆子我也都被你骗入陷阱里，害得我今天一无所有，我就算是死，做了恶鬼，也绝不会放过你的！”

看不见的黑夜里，屍夫老妪的声音，开始癫狂。

语无伦次。

开始发疯，发狂，声嘶力竭的疯狂挣扎，痛苦尖叫着。

暗中的方正，听着屍夫老妪最后一句话，面露一丝古怪。

从一名屍夫身上听到“我就算死后成了鬼也不会xxx”这样的语句，还真是让人感觉到莫名的怪异。

毕竟严格上说起来，屍夫早就已经死了，自己把自己亲手炼成了邪尸……

一直在黑暗中寻找屍夫踪影的方正，这个时候，终于找到了屍夫老妪的位置。

一具披头散发的青色干尸，皮肉上散发出幽幽如鬼火一样的青芒，被一杆短矛穿过身体，狠狠钉在一座由巨石条修建成的高阁外壁上。

半边胸腔被巨大力道撕碎，身体残破不全。

当看到那杆短矛时，方正立刻认出来，那短矛就是他此前投射向屍夫老妪的那杆。

看来他的确是百分百中的投掷中了屍夫老妪，只不过，虽然伤到了屍夫老妪，但没有杀掉屍夫老妪。

虽然屍夫老妪发出一声声毒咒，歇斯底里的疯狂声音越来越尖锐，青色干尸皮肤表面的幽芒越来越强盛，方正也彻底看清了屍夫老妪的模样……

那是一具畸形的青尸！

玲珑袖珍如一只花瓶般大小，这不由让方正想到小时候在农村赶集上，经常都能看到的流动杂戏团，杂戏团里就有一个项目叫花瓶女孩。

方正还记得很清楚，小时候的杂戏团，在小孩眼里是最恐怖的地方。

因为杂戏团里除了有猛兽，还有各种怪异的存在，如小孩眼里最可怕的鬼屋、花瓶女孩、侏儒、畸形人……

虽然后来有人辟谣，说花瓶女孩其实就是一种视觉骗术，人藏在暗格后，只露出一个头。

但这个世界，就连折耳猫、方形西瓜、盆景猫…各种人为导致的畸形动植物正在逐步进入人们的视野，逐步从谣言变成真，所以有时候真的很难去判定究竟是人类创造的谎言，还是人类掩盖的真相。

这只是方正小时候的经历。

好在这种非正规的农村杂戏团早就已经在农村见不到，现在农村流行的，是老少爷们最爱看的农村歌舞表演团。

方正之所以看到屍夫老妪的原形后，会下意识联想到杂戏团的花瓶女孩，那是因为他想到了屍夫的修炼特性，屍夫借助神龛柜才能掠夺香火，而神龛柜空间那么小，要想藏下一个成年人，就需要把人从小养在狭窄黑暗的小小神龛柜里。

看到屍夫老妪畸形身体的那一刻，方正发生了一点情绪波动。

人一生修行，为的是什么？

不是长生不老，就是权钱女人。

可为了修行，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是否又真的值得呢？

就如人努力上班，努力赚钱是为了得到更好的物质条件，可要想赚钱，就必须酒局，饭局，应酬，加班，熬夜，委屈自己去逢场作戏，阿谀，奉承，最后赚到了钱，但扪心自问，真的就快乐过吗？

这一切，值得吗？